这一句话听得朱怀宇打了一个冷战,脱口道:
“你吃生蛇?”
“这有什么稀奇?我不知吃了几百条蛇了。”
朱怀宇听得几乎要作呕,片刻才又说道:
“现在你问完了吧?”
“还没有,令尊大人是谁?”
“我父亲?”
“嗯!”
“我不知道,一个大师父好像告诉我,叫什么‘玉面郎君’……”
“玉面郎君?”对方吃了一惊,道:“你父亲叫玉面郎君?”
“好像是。”
“你母亲叫什么?”
“我不知道,她……她长得很丑。”
“是不是叫朱粉黛?”
“对了,那大师父告诉我叫朱粉黛。”
对方沉思一阵,自语道:“想不到我会碰见你,这倒是一件出人意料之外之事……”
朱怀宇闻言心头一震,脱口道:
“我怎么样?”
“不幸的人。”
“是的,我本来已经是够不幸的了,童年的孤独生活,使我永生无法忘怀,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我再不幸了。”
“可是我指的不幸不是这个?”
“是什么人?”
“你跟我还没有这个交情,我不告诉你。”
朱怀宇开始发怔,对方所言,似是自己的身世,还有一个不幸的谜底……他出神了一阵子之后,问道:
“什么样才算跟你有这个交情?”
“那倒不一定。”
“假如我求你呢?”
“没有骨气,大丈夫男子汉求人什么?”
朱怀宇一阵沉沉,他咬了一下钢牙,道:
“我怎么做你才肯告诉我是个不幸的人?”
“假如你能进到我这里,我便告诉你。”
朱怀宇心里一横,道:“我会找到你的。”
“我等着你。”对方话落,一切又开始沉于死寂。
朱怀宇钢牙紧咬,他为了要知道他要讲出什么不幸,是以,他必须设法打开这扇门。
他用力再一推,依旧分毫未动,他想:“要找到这扇石门的开关,譬如大海捞针!”
他用手摸索……从岩壁上摸到地上……再从地上摸到岩壁上……倏然——他一声惊叫,他摸到了一条蛇!
冰冷的蛇身,使他打了一个寒噤,他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退了两步!
他冷冷一咬,左掌扬处,一道狂飙掌力,猝然向摸到蛇的位置,劈了过去。
吱的一声,紧接着一阵轧轧之声,破空响起,朱怀宇无巧不巧,他一掌不但毙了蛇,而且也击中了开关。
只听轧轧之声过后,一道强烈的光线,迫得他久久睁不开眼睛。
也在石门启处之际,狂笑之声,骤然响起,朱怀宇揉了一揉眼睛,像这刹那间的事,发生得令他不明不白。
举目望去朱怀宇吃了一惊,只见在一个石室之中,一个头发散乱,全身被铁链锁住的怪人。
朱怀宇怔了一怔,那长发怪人一敛笑声,道:
“小娃儿,你果然进来了。”
朱怀宇被这刹那之间的事,惊骇得不知所答,他茫然地望着这个长发怪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长发怪人望着朱怀宇吃惊的神情,道:
“小娃儿,你吃惊什么?”
“你……你……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怎么?你对我发生了兴趣?”
朱怀宇开始挪动了一下脚步,缓缓向长发怪人走去,口里道:
“不错,想不到你这个人间阎王就是长得这个样子……”
“吓坏了你?”
“我才不怕呢,我要问你,你不是说我进到这里,你便要告诉我不幸的事?”
长发怪人一睁双目,两道如电的眼光,突然迫视在朱怀宇的脸上……只见他冷冷地又笑了起来,这笑声听得朱怀宇毛孔皆张,直打寒噤,脱口问道:
“你笑什么?”
长发怪人一敛笑容,道:
“我感慨而笑,想不到十五年后,在这暗无天日的隧道之中,犹能再逢世人,怎么不令我失口而笑。”
朱怀宇在这突然之间,不由对长发怪人升起一股同情之感,难道说他真的被困在这里,已经整整十五年?
朱怀宇心念之间,那长发怪人问道:
“小娃儿,进到这隧道之中的,到底有多少人?”
“大约有两百人之数。”
那长发怪人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如果不是你击开了这扇门,他们便永远出不了这隧道,因为这扇石门,便是总开关,相信现在他们全部出去了。”
朱怀宇咽了一口唾沫,道:
“真的,现在他们全部出去了?”
“是的,大约全部出去了,因为此门一开,这隧道的阵势,已经失去了作用。”
朱怀宇哦了一声,脑中似有所悟,开口道:
“老前辈,我想请问你一件事,这隧道之中,似有一间石室,那石室之中,曾有一股芳香?……”
长发怪人吃惊地接道;
“怎么?你……你进过那间石室,闻到那股芳香?”
“正是……我正感到那股芳香十分奇怪。”
那长发怪人缓和了一下惊恐神情,道;
“那么你已经跟人发生过关系?”
这一句话反问得朱怀宇暗地一骇,应道:
“老前辈您怎么知道?”
“假如你不是跟人发生肉体关系,你还会有命来到这里?”
朱怀宇暗地一骇,脱口道:
“为什么?”
“为什么?”那怪人道:“那是一株万年怪淫之花,;当‘火狐狸’为了那株淫花,不知有多少年青人失身在她身上,一闻花香,便要解决欲火,否则,便要欲火攻心而亡。”
朱怀宇闻言之下,心里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闻到那股芳香之后,竟无法克制欲火。”
心念间,他怅然一叹,道:
“老前辈,我闻了一阵芳香之后,当时竟无法克制欲火,不知道有几个少女被我奸污!”
“什么?你与什么女子发生什么会不知道?”
朱怀宇交当时情形说了一遍,道:“当时因为太过黑暗,眼前的景物均无法看清,怎么知道是谁。”
这一番话听得长发怪人大笑不止,道:
“真是荒唐之极,什么人失身在你的身上你竟不知道,看来你是闯下大祸了!”
“闯祸?”
“当然闯祸,试想被你奸污的女子如果有了孩子怎么办?”
这句话说得朱怀宇脸色骤变,心想不错,如果被自己奸污的女子有了孩子,这还得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打了一个寒噤,惊望着长发怪人。
长发怪人望着朱怀宇吃惊神情,哑然失笑,道:
“放心好了,你虽然不知道奸污了什么女子,不过,她们会找你的。”他语锋略为一顿,又道:
“小娃儿,你刚才不是说我冒你之名?”
“不错。”
“你相信?”
“现在我不相信了,因为你被困在这里十五年,而杀死黄百仁夫妇的人,只是在一月之前。”
“你现在还想不想打我几个耳光?”
朱怀宇脸上一红,尴尬地笑了笑,道:
“老前辈请勿记我之过,不是之处在此谢过!”话罢深深一揖。
长发怪人哈哈一笑,道;
“得了,小娃儿,十五年后,我还能碰见生人,你是我十五年中,第一个碰到我的人,算来我们倒非常有缘。”
“我也想不到我会碰见你。”
“你不是说你父亲是玉面郎君吗?”
“正是,那是一个大师父告诉我的,我也不大清楚。”
长发怪人久久一阵沉思,道:
“你断定你父亲死了吗?”
“我不大清楚。”
“那和尚告诉你,你父亲被六美杀死?”
“是的。”
“可是,你错了,你父亲当初被六美震落‘断魂崖’之时,并没有死去,而且,他还活着。”
“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是,他已变成了一个残废的人,同时,他也不履身江湖,此刻,身在何处,我就不知道了。”他望了吃惊的朱怀宇一眼,又道:
“这场红粉干戈,事情并不是你想像那么简单,六美一丑失身于你父亲,这是千真的万确的事,不容否认,唯此中尚有一段原因……六美只是杀害你父亲的帮凶,真正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六美之中的李艳梅可能知道。”
长发怪人又道:
“此事我们姑且不谈,你知道江湖上有一个叫‘丧魂掌’这个人?”
朱怀宇摇了摇头。
长发怪人沉思半晌,又道:
“你不知道这个就算了,不过,如我出得了这里,我非要找到这个人,算算这笔总账不可。”
朱怀宇道:
“老前辈,你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长发怪人闻言深深一叹,道:
“你想知道我的故事?”
“假如你肯告诉我,我想知道。”
长发怪人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沉思俄顷,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他望了朱怀宇一眼,又道;
几十年前——
江湖几乎无人不知“人间阎王”这个人,就像江湖上现在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你一样………他不但出手心黑手辣,而且他有一身出色的本领!
于是,他在短短的一年之中,掘起江湖,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然而,他的本身,却蕴藏了一段不幸的身世。
人间阎王——那时只有二十岁!
像所有年轻人一样,他有过绮丽的憧憬,可是,不幸的是,他曾经有一个情人——李小霞,死在武林人物的手中。
二十年前,提起李小霞这个女人,几乎无人不知,她天生丽质,几乎见到她的男人,无不被其所迷!
当时,江湖六美还没有掘起江湖,——李小霞像狂风一般,风靡江湖,使见到她的人,无不被其所迷。
人间阎王——我,就爱上了这个女人,可是不幸的事,在我们相识第二年之后。
她开始杀人!
第一个寻仇的是少林派!第二个武当派!第三个昆仑派……一年之间,所有江湖各大门派,全部有人丧命在她手中。
江湖为此震惊!
而我——人间阎王,在江湖上也造成一场屠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杀人,好像是我要杀光天下的人一样。
这当然是环境造成了我傲慢与屠杀的个性。
我父亲被仇家暗算了,是谁杀了我父亲,我查访了十几年——直到我被困在这里为止,我依旧无法查得出。
而我母亲,普天下最坏的母亲,当时提起翠茵这个女人,江湖上的人,都叫她淫妇——
而我,就在这不幸的家庭之中长大,我父亲是一个老实的商人!
我母亲——哦,我不叫她母亲,王翠茵这个淫妇,却是江湖中的人物,她以美色钩引天下武林人物,然后,做出无羞耻心的行为,几几乎乎,凡是武林人物,均与我母亲有过肉体关系!
于是江湖人物,便送她一个绰号——一代淫妇——“火狐狸”………
朱怀宇听到这里,插口道:
“这隧道就是您母亲所建?”
“不错,王翠茵为了要建立她的‘淫国’,用我父亲的血汗钱,雇用了数千个工人,凿成了这个布有阵势的隧道,造了一座‘赏月堡’。”
第二年,我父亲终于不明不白地死了。
我父亲不问可知,是被武林人物害死,可是杀死我父亲的是谁?数百个与王翠茵有过肉体关系的人,我从那里去查?
我开始憎恨江湖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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