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风做梦也估不到暗中会潜伏得有人赏他这一掌,登时魂散魄飞,但他毫无转念的余地,震回的身形,正好迎上“无回玉女”的金剑。惨哼一声,踣了下去,持扇的右手,齐肩被卸落,血如泉喷,他自知绝对无法幸免,但人总是不放弃任何一丝求生的机会的,垂死也会挣扎,何况他生来就是使心机的狡诈之徒。他用左手点穴止血,居然还站了起来,一条断臂,已远远落入草丛中。
“无回玉女”也极感意外,目注方石坚藏身之处高声道:“是哪位臂助?”
方石坚没吭声,他在想,要不要现身?……
“无回玉女”见无人应声,索性暂时不理,目芒扫向丁一风道:“我要把你剁成碎片喂狼!”话声令人不栗而寒。
丁一风强忍住剧痛,栗声道:“蒋兰心,你知道杀人的后果吗?”
“无回玉女”冰寒地道:“丁一风,你仗着老怪护短吗?告诉你,我不在乎,当他的面我一样宰你。”
丁一风面目凄厉鬼,身形晃了两晃,咬着牙道:“你等着瞧,你会后悔莫及的……”
金芒一闪,惨哼再传,丁一风的另一条手臂也告与肩膀脱离关系,这种杀人方式,的确太过残忍,但她是恨极了。
丁一风摇摇欲倒,厉吼道:“你……这不要脸的女……哇!”
金剑透胸而过,尸体在抽剑之际栽了下去,“无回玉女”挥剑一阵乱砍,尸体在剑下支离破碎。
方石坚实在是不忍再看下去,弹身出现,道:“蒋姑娘,够了!”
“无回玉女”收剑后退数步,惊叫道:“怎么会是你?”
“……”方石坚没开口。
两人面面相觑,似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久久之后,“无回玉女”打破了冷僵的空气,颤声道:“你怎会恰巧在这里?”说着,挪步欺近到方石坚身前数尺之处。
方石坚还是像往常那样冷漠地道:“适逢其会,在下追人到这里。”
“追谁?”
“伤心客!”
“啊!”
双方又没了话说,面面相对,“无回玉女”眸中突地泛出一种异样的光彩,粉腮也在变幻,不停地变,方石坚看了有些心惊,脱口道:“姑娘在想些什么?”
“无回玉女”凄凉地道:“杀了丁一风,事情算完了一半!”
方石坚诧异地道:“一半,这是什么意思?”
“无回玉女”凄凉地笑笑道:“方少侠,我知道你一直不曾爱过我,以后,当然更不会,但我现在已经不希望得到你的爱,因为我……如果你不健忘的话,当会记得我说过的一句话……”
方石坚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道:“什么话?”
“无回玉女”一字一句地道:“我说过,我是一个敢恨也敢爱的女人!”
人字甫落,玉掌倏扬,方石坚在毫无防范之下,连念头都来不及转,只觉一缕异香入鼻,登时一阵晕眩,张口欲呼,但已发不出声音,虚软地瘫了下去。
“无回玉女”目注瘫痪在地的方石坚,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笑声在凄厉带着一种异样的味道。笑声敛时,粉腮上已挂下了两串泪珠,喃喃地道:“我得不到你的心,但要得到你的身,这就是未了的另一半。”
片刻之后,方石坚悠悠醒转,睁开眼,但也变了,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目赤如火,俊面上泛起红潮,呼吸急促,瞪着“无回玉女”。
“无回玉女”惨然一笑之后,咬咬牙,跺跺脚,伸手拉起他来,朝古墓前的石砌冥坛走去。到了坛中央,方石坚突地转身张臂,搂抱住“无回玉女”,呼吸急促了,一种与生俱来的,原始的、生理上的渴求与冲动,在他身上燃烧。
将有什么事发生?“无回玉女”十分清楚,因为这是她制造的。
人之异于禽兽,有于有理性,一旦理性丧失,那就与禽兽相去无几了。现在,方石坚正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灵智全失,变成了一头野兽,只有欲念,追求满足,此外,脑海里什么也没剩下。
一阵厮缠之后,两人滚跌地面。
“无回玉女”自解罗带。
于是,一幕原始的、不可告人的喜剧——也许是悲剧上演了。
无边的春色,荡漾在漆黑的夜幕里。
喘息!
呻吟!
一条神秘的人影出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又消失了。
空气回复死寂,荒唐的一幕结束了。
经过狂激之后的松懈,方石坚慢慢地回复了灵智。夜幕低垂,身边不见人影,他翻身起坐,觉得身上有些异样。
想、想,他恍然而悟发生了什么事。
悔、恨、羞、怒,使他几欲发狂,脱口吼叫道:“不要脸的女人,你毁了我!”
荒丘寂寂,没有回应,不知“无回玉女”是走了,还是隐在附近。
方石坚羞愤欲死,再次狂声道:“蒋兰心,我要杀你!”
他做梦也想不到“无回玉女”会用正道之士所不齿的迷香,达到她的私欲,铸成了他终生之憾。
他此刻的感受,简直非局外人所能想象。
不错,“无回玉女”还没离开,她藏匿在不远之处的墓隙里,她在哭,但没有声音,方石坚的话她全听到了,但她没勇气出来。
此刻,她深深地沉落在悔恨之海里,一时的意气用事,走这极端的路,铸成了无可弥补的大错,她得到了什么?除了极度的愧悔,什么也没有。
她想死,她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她想……
方石坚用手掌撑地,站了起来,感觉手上一片湿濡濡,恶心,他下意识地把手掌凑近眼前,一看,不由“呀”了一声,血,鲜红的血。
落红。她还是处女,她没被丁一风夺去贞操。
方石坚又一次狂激起来,一个清白的身体,奉献与了他。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明白!
耳边,响起了“无回玉女”的声音:“我是个敢爱也敢恨的女人!”
荒唐!任性!
他不禁喃喃自语出声:“你还是处女之身,为什么这样荒唐?”
他不知道暗中有人芳心尽碎,“无回玉女”一直认为自己已失身于丁一风,认为再不能爱,也不能得到他,在悔恨至极的情况下,演出了荒唐的一幕,事后她才发觉真情,但已追悔无及了。
还有脸见他吗?
还能重续孽缘吗?
一失足成千古恨,一着之错,满盘皆输。
方石坚心念数转之后,恨又在心里滋生,他不能原谅他这种卑鄙下流的手段。他恨她使自己的人格留下了不可洗刷的污点。
仍是那间旅店——福源客栈,那个房间。
方石坚双手支颐,闷坐窗前桌边,“无回玉女”的事,使他变得心事重重,越想越不是味道,越想越气愤。
孤灯明灭,客栈中一片寂寥,旅客都已入了梦乡,夜已深了。
“伊呀”一声,房门开启,方石坚冷不防地吃了一惊,转头望处,心头又是一震,来的,赫然是“无回玉女”的师姐,从未显示过真面目的黑衣蒙面女。
毫无疑问,她深夜不速而至,定是为了昨晚在北邙鬼丘所发生的事。
一想到那一幕,方石坚不自禁地面红气促心跳。
黑衣蒙面女首先开口道:“方少侠,你不请我坐吗?”
方石坚离座而起,把另外的椅子挪了挪,道:“姑娘请坐!”
黑衣蒙面女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又道:“把灯熄了!”
“熄灯,干吗?”
“免得有人窃听!”
“这……好吧!”
灭了灯火,房内顿呈漆黑,窗外反而明亮起来,因为中门边吊了盏风灯。
黑衣蒙面女沉缓地开口问道:“你知道我的来意吗?”
方石坚明明知道,但却顺口应道:“不知道!”
黑衣蒙面女声音一冷,道:“你倒很沉着。”
方石坚以更冷的声音,道:“在下没理由紧张,不是吗?”
黑衣蒙面女冷哼了一声,道:“我是来讨还公道的!”
“什么公道?”
“你对蒋兰心的事如何交代?”
方石坚全身一震,俊面发烧起来,“无回玉女”的贞操是奉献给了自己不错,但那是由她主动,而且手段下流,想起来窝囊之至,现在,她竟然敢兴师问罪,真是不知天下尚有羞耻之事。心念之中,冷漠地道:“姑娘要在下如何交代?”
“问你呀!”
“姑娘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吗?”
“唔!”
“那就不必问在下了。”
“事实不容抹杀,兰心的清白女儿身是奉献给了你。”
“可事实上在下是受害者,并非主动,这又怎么说?”
黑衣蒙面女沉默片刻,道:“她做这糊涂事,是因为她太爱你了,她以为清白已被丁一风那衣冠禽兽所污,所以她准备夙愿得偿之后,一死了之,但事实上,她尚是……”话声突然顿住了,以下的话,她说不出口。
当然,以下的话,不说方石坚也知道,夙愿得偿之后准备一死了之这句话,使方石坚大受感动,这说明了“无回玉女”的痴心,同时,也歉然于自己对她的误解,但一想到她的作风,又觉得她不是理想的伴侣,一时之间,倒是答不上话来。
黑衣蒙面女突地声调一变,又道:“你想赖帐,是不是?”
方石坚冷漠如故地道:“没有这个必要!”
黑衣蒙面女紧迫着道:“兰心她什么地方配不上你?”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你认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在下没这么说。”
“那是表示你压根儿就不爱她?”
方石坚不由愣住了,“无回玉女”美如天仙,而且对自己有过数次援手之意,她的痴情也可感,现在两人又发生了这不寻常的关系,论理,是不该遗弃她,若说爱,也曾动过念,并非完全没有,但孤傲的性格,使他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妥协,同时对北邙鬼丘的事,恨意犹浓,心念数转之后,道:“在下不打算马上回答这问题。”
黑衣蒙面女怒声骂道:“如果你存心抛弃她,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要她再去嫁别人吗?”
的确,“无回玉女”已经无法再嫁别人,但事实的形成,是她用下流手段害自己上钩的,如果妥协了,毋宁对自己的人格是一大侮辱,当下脱口应道:“这不是在下的错,那该是她自己的问题。”
“你真的这么绝情?”
“谈不上绝情两个字。”
“你当不否认,没有她你不会活到现在?”
这的确也是实情,方石坚深深一想,道:“在下有恩必报,但不能作为条件!”
黑衣蒙面女怒不可遏地道:“这就是你的交代?”
“要不要请蒋姑娘与在下当面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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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蒙面女突地飘近丈许,激声道:“阁下是专探人隐私的吗?”
“伤心客”后退了两丈,拉回原来的距离,淡若无事地道:“机会碰巧而已,不能说是专探人隐私。”
黑衣蒙面女业已动了杀机,这件事是绝不能传出江湖的,芳心一转,道:“阁下意欲何为?”
“不是说过劝架了吗?”顿了顿,又道:“姑娘已动了杀人灭口之念是吗?你办不到的。不过,区区以人格保证。守口如瓶,尽可放心。”
方石坚弹步迫了过去,遥遥与黑衣蒙面女站成了犄角之势,他准备必要时便出手,合黑衣蒙面女之功力,定可收拾下他。
“伤心客”似乎已料透方石坚的心意,冷冷地道:“方老弟,别打歪主意,我完全是为了你好。……”
方石坚寒声地道:“阁下对在下委实照顾得无微不至。”
“伤心客”哈哈一笑道:“你老弟知道就好了!”
方石坚有些啼笑皆非,似乎自己的任何秘密都瞒不过他,他到底是什么居心?
黑衣蒙面女冷厉地道:“阁下干脆说出来意吧?”
“伤心客”悠悠地道:“如果区区猜得不错,姑娘的芳名该是余莹,是一代女杰‘辣手无盐’的传人,对不对?”
魔女而称之为女杰,当然是一种江湖礼数,为的是不使人难堪。
黑衣蒙面女娇躯显然地一震,栗声道:“阁下怎么知道?”这一说,等于是承认了。
方石坚才算知道黑衣蒙面女的芳名叫余莹,奇怪“伤心客”竟能一口道出,这怪客神秘得近乎可怕。
“伤心客”淡淡地道:“无意中听到的,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令师武艺自成一家,明眼人不难从姑娘的身手测出。”
黑影一闪,余莹闪电般扑向“伤心客”。快,快得简直不可思议。但“伤心客”的反应相当神速,竟轻易地换了一个方位,没给余莹出手的机会。
方石坚的铁剑,仍执在手中,如斯响应地仗剑扑击,速度也相当惊人。
“伤心客”一晃身,又换了一个位置,大声道:“方老弟,你怎么也对我下手了?”
方石坚扑了一个空,恨得有些牙痒痒,冰寒至极地道:“我们还有债务未了!”
“伤心客”道:“别把两件事给弄混了,现在是解决你的麻烦。”
方石坚冷傲地道:“不劳阁下费心!”说完,再次扑击。
余莹早已蓄势,几乎同时一时间,闪电般攻向“伤心客”侧背。也许是碰巧,两人配合得恰到好处,攻势形成了钳口。
“铿”然一声,“伤心客”用杖架开了方石坚的铁剑,反划半弧,到了方石坚身后丈许的位置,余莹的攻击落了空,与方石坚撞在一起。
“伤心客”好整以暇地道:“你们讲不讲理,我是和事佬呀!”
两人双双转身,面对“伤心客”。
“伤心客”接着又道:“余姑娘,区区是好心遭雷打,你们既然不接受调停,区区可以袖手旁观,不管你们谁杀谁,但不论哪一方被杀,结果是什么?”
两人不由面面相觑,的确,这是于事无济的行为,余莹被杀,解决不了“无回玉女”的问题,方石坚被杀,“无回玉女”的问题将永远是问题,结果是什么也没有,“无回玉女”的问题依旧。
余莹动手,是一个“气”字。
方石坚不肯屈服,是一个“傲”字。
两人都是聪明绝顶的人,都明白这浅显的道理,但一个平不下这口气,一个放不开这个傲,这便是个性,也可以说是人性的弱点。
“伤心客”加上一句道:“余姑娘,你是聪明人,该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余莹软化了,那口气自然平了下来。
方石坚本来是被动的,没有人逼他,他当然没有话说。
“伤心客”又向方石坚道:“方老弟,这种事是强迫不来的,我知道你的感受,不过,天下任何事除了情理之外,还有道义二字,你无妨冷静地慢慢想上一想,当然,决定权操之在当事人,旁人是无法越俎代疱的。”最后两句,也等于是对余莹说的。
方石坚“唔”了一声,没有答腔,他实在没有话说。
余莹弹起娇躯,飞闪而逝,什么也没有交代。
方石坚望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心里老大一个结。
“伤心客”沉声道:“她还算明理!”
方石坚猛抬头,目光像两粒寒星。
“伤心客”不等他有所行动,抢先道:“老弟又要提包袱的事了?”
“不错,阁下说得正是。”
“你始终不相信我。”
“在下没理由相信。”
“但现在不要紧了。”
“不要紧,是什么意思?”
“你那东西不是要交还给一个叫‘妙修’的尼姑吗?”
方石坚向前跨了一步,道:“是不错!”
“伤心客”道:“我们现在上一趟邙山。”
方石坚惊声道:“现在上邙山?”
“伤心客”沉声道:“不错,就是现在,如果我没猜错,那尼姑现在在邙山上与人有约会。”
方石坚不禁喜极欲狂,这件大事,也是一副重担,如果“伤心客”说的是实话,这重担便可放下了,当下迫不及待地道:“是真的?”
“可能错不了,如果不是因了你这档子纠纷,我已经尾随去了。”
“阁下……认识‘妙修’女尼?”
“我听见她向所约的人报了名。”
“那我们马上就走!”
邙山,被笼罩在拂晓前的黑暗里,一片死寂阴森,两条幽灵似的人影,穿行在墟墓残碣之间。这两条人影,正是方石坚与“伤心客”。
“奇怪,不见动静。”
“我们到后山去瞧瞧。”
“对方确是上了邙山?”
“错不了的!”
蓦在此刻,一条人影,从不远处的墓间道间奔出,身形有些踉跄,像喝醉了酒似的。方石坚心头一动,目不稍瞬地盯住那逐渐移近的人影,“伤心客”噫了一声,道:“就是他,和‘妙修’约会的人,这怎么回事?你问问看,我不便出头……”说完,一晃而隐。
方石坚反迎过去,目光扫处,不由大感意外,对方竟然是新近结交的牟庭光,脱口便道:“兄台,怎么事?”
牟庭光停住了脚步,细一辨认,不由也惊声道:“方兄,你怎么也上邙山了?”
方石坚见他口角尚挂着血渍,再迫近些,道:“兄台受了伤?”
“是的!”
“兄台不是来此赴约的吗?”
“是的,咦,方兄怎么知道?”
“听人说的,兄台约会的对象是位女妮?”
“不错,是她约区区的,区区是应约。”
“她……是不是法号‘妙修’?”
“你……方兄全知……”
“兄台伤在她的手下?”
“不是!”
方石坚大感意外,皱着眉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牟庭光吐了口气,道:“区区应约来到后山,不见那女尼的影子,却碰上了个不可一世的魔头,如区区不是见机得事,恐怕早抛尸鬼丘了,那尼姑说不定再遭老魔……”
方石坚骇然大震,栗声道:“什么老魔?”
“当年与一代女魔‘天池魔婆’齐名,武林中称之为‘招魂幡’……”
“招魂幡?”
“不错,方兄听说过吗?”
“头一次!”顿了一顿,又道:“兄台与‘妙修’何事约会?”
“嗨!她说到地头再谈,区区到现在还不知道。”
“老魔现在何处?”
“后山一座无名巨冢前……我看,方兄千万别再去招惹……”
“不成,小弟得找到那尼姑。对了,日前拜托兄台的事,不必办了,包袱已经有了下落。”
“噢!”
“兄台伤势……”
“不轻,但没大碍。”
“兄台尽速疗伤,恕小弟无法相助,得先查明那女尼的下落。”
“方兄,那老魔杀人如儿戏,功力深不可测,而且为人怪诞不已……”
“小弟非会会他不可!”说完,一溜烟地朝后山飘去。
曙色渐开,景物逐渐明朗。
一座土阜也似的巨冢之前,插了一支三角皂幡,在晓风中飘拂着。幡上绣了个白色的獠牙怪头,黑白相衬,远远便可看得出来。
方石坚停身五丈之外,望着那支令人心惊的怪头皂幡,心想:“这定是老魔的标记无疑了。人呢?”
他非找到“妙修”女尼不可,这是他仅能替“鬼冢主人”——“冷面秀士”欧阳仿所做的一件大事,同时,也可以说是欧阳仿的遗愿。
他缓缓挪动脚步,向那支皂幡欺去……
突地,一个苍劲但十分刺耳的声音道:“站住!”
方石坚暗吃了一惊,止了步,距皂幡尚有两丈左右。
“娃儿,你想死吗?”
“什么意思?”
“你不见我老人家的标志?”
“老前辈当是传闻中的‘招魂幡’……”
“哈哈哈哈,想不到我老人家数十年未现江湖,你这后生小子居然也认得这标志,你既然认识,还敢乱闯?”
“……”
“你叫什么名字?”
“方石坚!”
“师承何门?”
“无门无派!”
“胡说,你娃儿的功力,分明已有相当火候,功力由何而来?”
闻声而不见人,不知这怪物藏在什么地方?方石坚一贯冷漠地道:“恕难奉告!”
“哼!”
“晚辈在寻一个人……”
“我老人家不管你做什么,踏入幡限之内便得死!”话声令人不寒而栗。
方石坚心念疾转:“还是开门见山地问个明白吧,如果‘妙修’没到这里来,便犯不着去招惹对方。”当下,沉着地道:“晚辈在找一个法名‘妙修’的出家人。”
“唔!那小妮姑犯了我老人家之禁……”
方石坚心头剧震,栗声问道:“方石坚老前辈把她怎样了?”
“我老人家有个惯例,不流妇人女子之血,只给予薄惩。”
“什么样的薄惩?”
“把她废了!”
方石坚登时双目泛红,忘乎所以地一个箭步窜到皂幡之前,大声道:“人呢?”
一道排山劲气,匝地卷出,方石坚本能地推掌抵拒,“波”地一声大震,方石坚似被狂浪撞击,连退了三个大步,一阵气翻血涌。
“哈哈哈哈,好小子,真有你的,我老人家运道不错,碰上了你这块上材,这也算是你小子的造化,哈哈……”
“什么造化?”
“我老人家久藏复出,目的在找一个衣钵传人,碰上你是天意。”
方石坚怔了一怔,口角一撇,冷笑着道:“异想天开!”
“娃儿,你说什么?”
“异想天开!”
“哈哈哈,真是新鲜,老夫这辈子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对老夫如此说话……”
一条怪影,从墓前冒了出来,方石坚目光扫处,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全向鸡皮疙瘩遍起,一颗心也扑扑乱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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