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全倏然脸色一沉,正待发话,杜老大已在尾舱大声呼叫开饭啦!
这日艳阳高悬,船行江中,仍感奇热无比,杜保、杜全,上身脱得一丝不挂,显出一身结实肌肉,尤其杜保,黑得象块黑炭,胸前与双臂,突起一股股的劲肌,使人一见就生羡慕之感。
饭后,杜老大呼呼入睡,杜保掌舵,杜全一拉仇恨,头一摆,示意仇恨出舱。
仇恨心知必是为了饭前的一句话,看他当时神态,似已触犯他的大忌,然而仇恨仗着一身武艺,自也无惧于心,当下随着杜全来到船头,杜全伸手一指,道:“身朝船头坐下。”
仇恨虽是不明他的用意何在,但仍照他指定的位置坐下,杜全随后并肩而坐,仇恨唯恐他有不利行动,暗自提防在心。
杜全坐稳身形,低声喝道:“你怎么知道长江黑鳗这个名字?”
这时仇恨方才明白,杜全指定自己,胡着船头而坐的意思,是为了避免声音被船后听到的原故,又听他问的确是刚才的一句话,心情渐渐安定下来,知道他并没什么恶意,故此面容开朗,道:“这名字我原来不知道,还是早上才听见的,这也值得大惊小怪呀!”
杜全恍然大悟,不由失声大笑,说道:“是我一时疏忽,错怪了你,小兄弟,别见怪!……只是你倒心灵耳尖啊!”
仇恨见他态度恢复正常,急道:“长江黑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不可以说来听听?”
杜全回头望望杜保,然后徐徐说道:“这件事本来爹爹不许我讲的,不过看你不象坏人,告诉你也不妨。长江黑鳗,乃是我爹爹外号,只因我家数代生于长江,爹爹自幼又得一异人传授,练得一身水上功夫,可以伏在江里三日三夜,长江水路之人无出其右,又因生来黝黑,故有长江黑鳗之称。”
仇恨不觉笑道:“这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杜全显出无可奈何的神态,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索性全告诉你吧!从这里去,下水走约两天水路,有个马当镇,那里湖面辽阔,江中还有两个小岛,过去一直平安无事,可是马当镇对岸,约有数十里地,有个九姑岭,岭下有三个太湖,名叫龙官湖、大宫湖、泊湖,三湖连绵数百余里,九姑岭上有伙强人,为首的叫什么飞天双环李庆,手下还有许多高手。很多年前,李庆慕名前来邀我爹入伙,我爹宁愿吃苦,做那江下生意,不愿为非作歹,严词拒绝了飞天双环李庆的邀请,这样过了两年。一天,我们船到彭泽,正巧我爷爷跟我爹带着我上岸去了,等我们回到江边时,发现船也破了,家母也已无故死去,死得不明不白,甚至连凶手都找不出来,自此以后,爹就不准我再提他的外号,至于是什么理由,连我都不知道。”
仇侠听说附近有强人出没,心中已是气愤填膺,可是面上不露形色,又问道:“飞天双环李庆这伙强人就住在九姑岭?”
杜全倏然在大腿上一拍,道:“你不问起,我倒险些忘了,这几年,飞天双环李庆派了两员大将,坐镇马当江中双岛,设下关口,专门打劫过往孤单船只,我们已有好几年没单独经过了,这次是不是会出乱子,不敢保险,到时候要是有事,你可以躲在舱里,不要出来,一切自有爹跟我担当。”
言下之意似有十分把握。仇恨暗笑,心想:“看你能有多大能耐。”忽又想到:“既然别人一番好意,怎好取笑于他。”旋即收敛取笑之心,道:“有事的话,我自会躲起,哪能把生命当作儿戏,你放心吧!”
杜全忽有所悟,瞪着双眼,指着仇恨背上长剑,高声叫道:“小兄弟,我看你昨晚上睡觉背着这把剑,现在也背着这把剑一刻不离,敢情你是懂武功的!”
仇恨微微一笑,道:“水里功夫我不行,岸上倒能凑和两手,只是不能登大雅之堂。”
仇恨一来是这两年长了几岁,二来是受了义父驼侠的熏陶,深知树大招风的危险,故此不敢妄自托大。
杜全生来老实,还以为仇恨所说是真心话,故以教训的口吻说道:“如此说来,你还是躲着不要现面的好,须知动起手来,可不是好玩的啊!”
仇恨虽然觉得他的愚蠢可笑,但又为他那真诚所感,双目凝视杜全,寄以深切谢意,道:“谢谢小哥关照,我会当心的……”
话说至此,倏又想到杜保曾说过船上有抓鱼圣手,故又问道:“你爹曾说船上有个抓鱼圣手,敢情是你爷爷……他老人家偌大年纪……”
仇恨话未说完,只见杜全在那雄壮的胸前一拍,不断傻笑,道:“我爹叫长江黑鳗,我叫抓鱼圣手……不相信吗?”杜全看他似有不信神色,故而反唇相问。
仇恨匆匆道:“我哪会不相信!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有其父必有其子。’看今天天气晴朗,小哥你就抓两条鲜鱼,咱们下酒如何?”
杜全朗声哈哈大笑,道:“要是天气寒冷就不能抓鱼,还能称的什么抓鱼圣手?”言毕,进入舱里,换上一条短裤,走到船舷,一吸气就要往水里跳。
仇恨倏然伸手一把拦住,道:“你这是干什么?既不带网,又不带叉的?”
杜全缓缓吐出一口长气,道:“抓鱼圣手就是凭着双手,你等着瞧吧!”
但听“嗤”的一声,杜全已然沉入江中,消逝得无踪无影。
船行甚速,仇恨不免暗暗为他担心,他不是担心杜全的安危问题,而是担心他赶不上船,心中不安,暗责自己不该逼人下水。
正思忖间,蓦地只见船后浪头一涌,杜全已然浮起大半个身子,“哇哇”直叫,一手抓着一条活生生的大鱼,少说也有二三斤重,太阳照着鱼鳞闪闪生光,仇恨忙招呼杜保,要他放慢船速,好等杜全回船。
杜保哈哈一笑,就象没听到似的自顾掌舵,对杜全连望也不望一眼。仇恨好生没趣,暗道:“你们父子尚且不关心,我又何必瞎子点灯白费蜡,多操这份心事呢!”
蓦地,但见杜全往水面一伏,不过几个折腾,人已似箭般来到船边,只见他扬手一抛,“啪”的一声,一条鱼已落在杜保掌中,杜全双脚一蹬,又已来到船头,空着的手,倏往船舷一搭,“呼”的一声跃上船面。
仇恨不由自主,拍掌叫道:“好俊的功夫!”
杜全报以一笑,随着说道:“今天鱼儿很少。”言下之意,似乎是说下水的工夫耽误久了。
可是这空手抓鱼的神功,早已激起仇恨由衷的佩服,不觉对这心地耿直的杜全,起了无限羡慕的心情,只听他道:
“小哥不愧抓鱼圣手的美名,小弟这趟是有事在身,待我把事办完,回头来我一定要请小哥教我这套抓鱼的功夫……”
杜全不过只比仇恨大个一二岁,生来就跟他爹杜保一样的是个真心肠,有什么说什么,肚子里从不藏话,脸上也不会装假,观面就可以知心。适才为了露过一手抓鱼神技,正自洋洋得意,忽听仇恨说要找他学艺,一时却又感到手足无措,面红过耳,呐呐说道:“我……我可不能……收徒传艺,我的功夫……比爹还差得……远啦!要学……找爹学去。”
正当杜全窘态毕露之时,杜保已由尾舱走出,笑嘻嘻道:“你们在说找我学什么呀?”
杜全一见他爹来到,就象遇到救星样的,急道:“爹,这位公子说要学水里的功夫,孩儿说要他找爹学去……爹,你就收这个徒弟吧!”言毕,进入后舱换衣去了。
杜保闻言,低头沉思,露出疑难的神色。仇恨一眼瞥及,忙道:“我是看这位哥哥抓得好玩,故有此意,说说罢了,不必摆在心上。”
杜保知是自己神色不正,引起仇恨误会,连忙说道:
“这不过是我们穷人混饭吃的一点玩意儿,公子学它则甚,如果说纯是为了好玩,那么等过一两天,叫全儿教你两手水面功夫也就是了。”
船行两日,第二天初更时分,渐近马当镇,杜保招呼收帆泊岸,仇恨感到甚为奇异,人在舱里,探首问道:“怎地停在这四无人烟荒僻之地?”
杜保一面忙着工作,一面答道:“前面常有强人出没,往日船多人众,大家可以不必顾忌地赶到马当过夜,添购酒莱柴米,如今,我们人单势孤,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等待天亮以后开船,比较妥当。”
当字刚刚出喉,蓦地划空“嗖”的一声,一支火箭越船而过。祖孙三人,立时面色倏变,仇恨也为这突如其来的火箭感到奇异万分,不由瞪着一双大眼睛,正欲启唇问话,杜保一眼瞥及,似是已然明白他的心意,手一摆,做出一个要他不要说话的姿势,然后轻声说道:“等一下公子就可以明白,暂时最好还是躲在舱里不要说话好。”
就在这说话之间,只见一条没篷的快船,风涨帆饱,八橹齐荡,有如箭般射向前来,到得临近,落帆止橹,船头上站着一个彪形大汉,黑暗中却看不清面貌,手中执着一把约有丈余的长钩,正指挥着掌舵的将船靠近杜老大的船边。
杜老大立于船尾,杜保、杜全并肩站在船头,闷声不响静待事情的演变。
蓦地,那手执长钩的伸钩一搭,钩住杜保船舷,两船形成丁字形状,那手执长钩的彪形大汉船头正好是在杜保面前,彪形大汉满面怒容,抬腿就要踏上杜家之船,杜保眼快手快,双手一揖到地,并道:“小的一见火箭,连忙就停下了船,阁下有何见教?”杜保明的是作揖行礼,实在是阻止那大汉上船。
那大汉被他拦住去路,不禁大怒,喝道:“杜保,你可认识我么?”
杜保慢慢直起身形,微微一笑,道:“大名鼎鼎的单钩手宋宗,长江之内谁不认识!只是小的不敢招呼罢了。”
哪里是不敢招呼,其实是杜保不敢招惹,也不愿招惹,耻与为伍而已。
单钩手宋宗见他甚为谦恭,暗自得意,声音也较缓相,道:“既然认识我单钩手宋宗,可懂规矩?”
杜保笑道:“长江河里混了几十年,哪有不懂规矩之理!”
单钩手来宗将头一点,道:“懂得就好,那么闪开,让我查船!”
杜保纹丝不动,道:“并非小的斗胆,敢来破坏规矩,不过阁下也要知道不扰船家的道理,小的这趟并没载货,而是放空,应该没有查船的必要。”
这话中含有拒绝登船的意思,单钩手宋宗哪能容忍,暴喝一声道:“杜保,你是吃了虎胆豹心?居然敢破坏我们九姑岭的规矩拒绝查船,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单钩手宋宗因何不服其烦的跟他讲理而不强行登船?只因为九姑岭飞天双环李庆一再告诫,说长江黑鳗杜保水功神勇,如果单独会着时,最好不要引起争斗,以免吃亏。宋宗因此强忍心中怒气,未曾立时发作。
杜保并没存心结仇,可是听他说话,未免过于目中无人。自思:“我长江黑鳗在长江之中华小有名气,向来循规蹈矩,没有跟你们找过一次碴子,你们就该睁只限,闭只眼,马虎一点儿才是,怎么反倒骂起来了!假如仍然低头,这一辈子又有个什么劲儿?”
杜保思付至此,不禁面色微变,答道:“单钩手,你别仗着九姑岭的来头,我杜保今天没载货就不让你查,破坏规矩也好,捣蛋也好,随你说!”
这几句话无异不打自招,存心捣蛋,单钩手宋宗一听之下,气得呱呱直叫。本来是个粗人,又有飞天双环李庆撑腰,心雄胆壮,猛然冷哼一声说道:“久慕你长江黑鳗武功了得,我单钩手从未领教,也好!趁此机会,咱们较量较量……”
话未言尽,愤然“当”的一下锣响,杜保闻声色变,单钧手宋宗却仰起头来,哈哈大笑。
眨眼之间,已见一点豆大灯光由远而近,又听有人叫道:“别放了杜保的船哪……”
声到船到,又是一条快船,如飞来到近的,船首也是一个彪形大汉,粗眉大眼,满脸横肉,手握两把单刀。杜保一见,连忙双手抱拳,道:“赛龙王周游也来啦!小的长江黑鳗杜保有礼了。”
杜保将来人连名带姓道出,显然是抱了破斧沉舟之心,又将自己字号报过,意思是说我杜保也是不好惹的。
那叫赛龙王周游的不答杜保的话,反朝着单钩手宋宗问道:“大哥,搜着什么没有?”
单钩手宋宗一指杜保道:“这厮恃强拒搜,我正要教训训教他,你就来了,老弟有什么消息么?”
赛龙王周游放眼一瞟杜保,道:“刚刚接着报告,说是杜保载了个身藏多金的小伙子在船上……叫他出来。”
叫他出来这几个字是朝着仇恨说的,杜保还没来得答话,单钩手宋宗已抢着喝道:“好小子,明明带了货,你还骗我说是空船,老子要你狗命!”说着说着,扬起手中长钩,“呼”的一声,就往杜保扫去。
船小地窄,而长钩来势既猛又疾,杜保躲无可躲,眼看被钩扫中,倏然人影一闪,但听“当咚”连声,半截铁钓掉下江去。
原来当赛龙王周游和单钩手宋宗谈话时,仇恨在舱内已听得一清二楚,心道是冲着自己而来,如不现身,势必连累杜家老小,连忙弯腰出舱,头只刚到舱口,那边单钩手已挥动长钩扫了过来,仇恨脚尖一点,快如追风似的窜了出去,又疾如闪电地转过身来,长钩扫到,正好击在仇恨身后剑鞘上,故而发出“当”的一声。
单钩手还没看得清楚,长钩已然断为两截,定神看时,眼前却多了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张着嘴,朝自己嘻嘻傻笑,不由气得七孔生烟,但又无话可说。
不但他无话可说,在场众人俱都无话可说,仇恨一没用手,二没用足,尤其单钩手那一扫,乃是衔恨可发,少说也有千斤之力,如今打在仇恨身上,非但没有伤他分毫,反把那粗如酒杯的铁钩震断,岂不是更令他们无话可说。
尤其惊喜的是杜全,他哪里想得到仇恨武功高到如此地步,而且又救过了爹爹一命,是以惊喜交加,本想上前恭维两句,但看到目前情势,自又不敢。
仇恨感觉空气十分沉闷,骤道:“两位不是冲着我来的吗?怎不讲话!”
赛龙王周游被他一语悟醒,生平也没受过如此奚落,不由怒道:“赶快献出你的财宝还则罢了!要不,可知我赛龙王周游的厉害。”
仇恨撇开正题不答,冷冷一笑道:“你自称赛龙王,到底比龙王强到什么地方去,我还不晓得,不如送你去见见龙王,让你们比比究竟谁强好不好?”
赛龙王周游虽是被他刚才那快得连看都没看清楚的神功,震惊得心里仍是微颤不已,可是反过来一想,就凭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大孩子,武功再高恐也高不到哪儿去,刚刚这一着,可能是他运气好,而单钩手宋宗用力过猛,把铁钩折断,并不一定是他有什么能耐,现在又听他出言挖苦,堂堂七尺之躯,这口气说什么也得出,暗中下了决心,哪还管他三七二十一,手中双刀一舞,就要杀上前去。
另一条船上的单钩手宋宗,也与周游同一想法,是以在他们两人对口时,已然打定主意,一见仇恨把话说完,手中半截铁杆,抖手一刺,直点仇恨心窝。
那杆原来就有一丈余,虽已断为两截,但是断的在头部铁钩之处,所以手上仍然握有七八尺之多,还能派上用场。
仇恨眼看铁杆分心刺到,不慌不忙骤然伸出右臂,快如电光石火般的,一把就将秆端握住,回过头来,朝杜全一挤鼻子,做了一个鬼脸,道:“这个人应该怎么处置?”
“杀!”杜全本来看到单钩手铁秆往前一刺,其快如风,眨眼就要刺到,而仇恨却不闪不让,只见他屹立如山,正要叫他当心,已见他伸手握住,手法之快,一时竟然把他愣住,是以仇恨倏然回头相问,他连想都来不及想,脱口说出杀字。
那边单钩手宋宗一秆没有刺着,反让他给握住,先是一怔,继之一喜。怔的是这小子手法奇快无比,居然能不差毫厘,就在秆端沾衣之际而将秆抓住。而喜的却是自思力大无穷,素以神勇称雄长江,要是与我斗力,无异自寻死路。
这一念头,转眼掠过心田,趁着仇恨回头说话之际,暗运神力,“呔”的大叫了一声,用力推去,满以为这千斤神力推去,对方就是侥幸躲过铁秆穿心之险,至少也得栽个跟头,多少扳回一点面子。可是,苍天往往不如人愿,他虽运了十成足力,一推,再推,就象蜻蜓撼住,竟然丝毫动弹不得,急得满头大汗。
仇恨微微一笑,叱道:“一手不行,两手齐来。”
单钩手宋宗此时已然难顾面子问题,两手齐握,又是“呔”地叫了一声,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了上去,却仍然难以推进分寸。只见他头上青筋根根暴露,豆大汗珠粒粒涌流,整个身子许是用力过度的关系,就象打摆子似的,颤抖不停。
仇恨表面上看起来仍是嬉皮笑脸,可是暗中也已用上六成的真力,一见单钩手窘态毕露,自是乐不可支。本想再耗一耗,但又忽然想到,如不及时制敌取胜,等到对方穷途末路,落水而逃时,岂不是猫儿看见水中鱼,张着嘴巴干瞪眼!心念一动,立时喝道:“你不行,看我的啦!”
言毕,暗中略加两成真力,只见他喝声:“退!”手一送,单钩手宋宗果如奉了圣旨般地往后退了一步,仇恨喝声:“进!”手一收,他又跟着进前一步,象是个假人似的,任凭仇恨摆布。
蓦地,仇恨面色一沉,暴喝道:“去!”手腕骤然一抖,势猛力沉,单钩手宋宗哪里把持得住,只听“哎呀”一声,铁秆穿胸而过,名符其实,果然一命呜呼“送终”去了。
顿时一阵鼓噪,赛龙王周游更是心胆俱寒,可是仗着一身水中功夫了得,有恃无恐,颤声叫道:“杀我大哥,拿命来偿。”
舞起两把单刀,有如分花拂柳,分上、中、下三路攻去。
仇恨手中铁秆,已被单钩手宋宗带到阎王那报到去了,却又不愿亮出背上金龙赤火剑,就凭一双肉手,就与赛龙王周游斗了起来。
论功力,仇恨经过泰山几年修炼,又得驼侠日夜指点,已到高不可仰的地步,即使江湖一流高手,他也可以空手对敌。可是对着眼前三流货的周游,斗了数十回合,兀自难以取胜,读者一定感觉奇怪,矛盾倏生,须知九姑岭飞天双环李庆的一班手下,惧是久经训练的江中老手,是以赛龙王周游久战不败,乃是全靠手下四个摇橹的和一个掌船的功劳,他们不用指挥,随着周游的动作,他攻,船进,他守,船退,因此仇恨一时无法取胜。
杜全站在一旁,看着仇恨勇如蛟龙,快似追风,而且姿势美妙,又机智过人,心中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怔怔出神,欣赏他的武艺。
蓦地,但见原来单钩手所乘的那条快船,已在仇恨与周游激斗中,拨转船头,似有逃走之意。一阵扯帆的绳索响声,倏将杜全惊醒,只见他,人未走近船舷,已经双足一点“嗤”的一声穿进水去。
杜保一眼瞥及,伸手一把没拉着,自也随着翻身跳人江中。
按理来讲,杜保似不应该主不顾客,丢下仇恨不管而去协助杜全,实则他早已看出仇恨武功惊世骇俗,无须他来帮手,但当杜全跃入江中,虽则杜全水功不错,然而从未经过战斗,毫无经验,唯恐他有不测,不得不跟着前去保护。
眨眼之间,杜全已在那快船船首之下,冒出水来,只见他两手扳着两面船舷,左手一拉,右手一推,右手一拉,左手一送,快船只那么左右晃了两晃,“哗”的一声,整条船翻了过来。
船上五人俱都深识水性,人一入水,立即展开如鱼似扩的水上功夫,扭动身躯,有如一条条大鱼分水游去。
杜保、杜全,不傀长江黑鳗,抓鱼圣手。只见父子两个折腾,已然追上两人,论水上功夫,那被追上的两个又岂是敌手,只见四人两对,不过翻了几翻,那两人已沉入江底,杜保父子头也不回,又已追了上去,眨眼间,五人之中四个随波逐流,葬身鱼腹。剩下一个水性较强,运气较好的逃了。
长江黑鳗杜保偕同抓鱼圣手杜全双双回到船上,只见仇恨仍然未能取胜,气得脸色灰白。
两人辗转攻拒,已有百十招用,仇恨暗暗着急,心想:“如此下去,该要拖到什么时候!”正自思忖间,赛龙王周游招呼把船一退,然后单刀一指道:“咱们手上不分高低,打成平手,现在该到水里较量较量……”
仇恨本已气得七孔冒烟,忽听他说到水里,蓦地心头灵光一闪,想起一个险计,只见他双足一顿,一个“旱地拔葱”,身子凌空三丈来高,从半空中打了一个跟头,直向赛九王周游的快船飘去。
这举动,发生得十分突然,长江黑鳗刚叫了一句:“使不得!”人已窜入江中,潜水过去。
那边赛龙王周游一声唿哨“扑通扑通”的六人都已夺船下水。
仇恨飘落船头,脚尖尚未沾板,那小船只晃得两晃,已然翻覆江面,仇恨“哎呀”一声,落入江中。
“呀”音尚未歇止,这边杜全也已“嗤”的一声,入水游去。
仇恨自小就没作过水中游戏,这一下水,就象石头落水般的,“咕嘟嘟”地喝了两口江水,又滴溜溜的直往下沉。赛龙王周游早已料到有此一着,屁股一翻,双足一蹬,一抖手中单刀,就往仇恨刺去。
眼看仇恨小命休矣!蓦地,长江黑鳗杜保打从水的深处,双腿一夹,快若游龙,窜了上来,只见他双手握住周游两腕,一招黑虎偷心,腰肢往下一弯,双足骤然勾起,直往赛龙王周游心窝踢去。
赛龙王周游杀敌心切,而且没有料到杜保来得如此神速;是以双刀刺去,已然撒手不及,被杜保一把抓住,双腕被制,天大的本事也难施展出来,只得暗中运气护胸,硬生生的接了杜保两脚。
这一端,两人俱都滑出两丈以外,长江黑鳗杜保趁那一滑之际,伸手一带,抓住仇恨衣衫,滑出险境,正好抓鱼圣手杜全赶到、双手一托,将仇恨托出水面。
抓鱼圣手杜全还没来得及施展水里功夫,四面八方,已被赛龙王周游的一伙强人团团围住,攻了上来,仇恨昏迷不省人事,可急坏了抓鱼圣手杜全。
正在危急万分之际,只见黑暗之中,金光闪闪,凌空飞下一支金钩,“咔嚓”一声,正好扣在仇恨身后剑鞘上,将仇恨腾空钩起,救离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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