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剑自语中不觉走去,猛听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只见一碧目老者已站立身边。
对方静娴道:
“你师父现在何处,让他来见老夫。”
“家师已数十年不见外人!”
“但他非见老夫不可!”
“阁下请先示名号?”
“你还不配问。”
斐剑心中早已不快,现在被对方目无余子的态度再一激,登时心火直冒,冷哼了一声,接口道:
“阁下好大的架子!”
碧目老人目光一瞟斐剑,阴恻恻的道:
“你小子是谁?”
“掘墓人!”
“粒米之珠,也放光芒,老夫没空和你说话。”
“在下是粒米之珠,那阁下是朗星皓月的了?”
“对你这小子,可以这么说!”
斐剑嘿的一声冷笑道:
“大言不渐,阁下恐不知天下还有羞耻两字?”
碧目老人眼中碧芒陡盛,厉声道:
“别迫老夫杀人?”
斐剑的脸容,回复了往常冷酷无情,傲然道:
“就算迫你,义当如何?”
碧目老人脚步一挪,手中斑竹杖在地上叩了两下,面上顿现杀机,阴森森的道:
“你找死?”
方静娴一欺身道:
“师弟,这是我的事,让我来解决!”说着转向碧目老人道:
“阁下要见家师到底为什么?”
碧国老人势态凌人的道:
“给我少废话,你带路就是!”
“阁下如不说出来历与用意,恕难以应命!”
“这却由不得你!”
“恐怕未见得?”
“你想试试?”
“正是这意思!”
碧目老人身形一弹,手中斑竹杖向方静娴点了过去,方静娴素手一圈,招式尚未发出,碧目老人的竹杖突地中途变势,由点改为斜齿,角度部位,诡异得令人咋舌。
以方静娴的身手,竟然无法封挡,迫得收手后退,栗米之差险被击中。
斐剑为之心头一震,这碧目老人的功力,实在高得出奇。
碧国老人嘿嘿一声怪笑道:
“果然不愧‘杀人王”的传人,再接老夫一杖!”
竹杖一收一放,再度击出,这一击更是诡辣万分。
方静娴毫无还手之力,一闪迟了八尺,衣袖被洞穿了三孔。
斐剑一弹身,站到了方静娴的位置,手中剑斜斜下垂,寒声道:
“在下领教!”
碧目老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手中竹杖,径指斐剑前胸。
斐剑一抖腕,施出了那一招“投鞭断流。”
“咔!”的一声暴响,杖剑相交,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碧目老人神色一变,他料不到对方有如此高的修为,斐剑也暗惊对方的内力雄浑,由剑身传来的暗劲,大得出奇,几乎使他执剑不牢。
碧目老人大声道:
“小子,你是何人门下?”
斐剑余愤未消,以牙还牙的道:
“阁下还不配问我的师承!”
这话答得狂傲绝伦,碧目老人老脸骤呈一片铁青,暴喝道:
“狂妄!”
竹杖一挥,挟撼山栗狱之势,向斐剑当头罩下。
斐剑施出了“天枢宝笈”所载的第二招绝学“满天星斗”,以攻应攻。
“波!波!”连震声中,剑杖在电光石火之间,碰击了十余下之多,骇人的反震潜流,使斐剑连退了三个大步。
斐剑心头大震,他自得到“人皇”输以三十年内力,又参悟了“天枢宝笈”的三招剑法,功力已非皆比,想不到第二个回合便告失利。看来这碧国老人的身手,要在谷中巨宅白发老妪郝玫香之上。
碧国老人嘿嘿一笑道:
斐剑双目尽赤,怒哼一声,施出了最具威力的一招“掣天一柱。”
剑光闪处,碧目老人暴退五尺,碧眼中尽是骇色。
斐剑内心一阵忐忑,这一招郝玫香无法招架躲闪,而对方竟能安然避开,看来这一战的后果,并不乐观。
心念之中,欺身上步,又是一招“擎天一柱”,挟以毕生功力攻了出去。
碧目老人,再退五尺,夷然无损。
斐剑两次出手无功,不由一窒。
碧目老人电闪飘身,竹杖幻成千百杖影,罩向斐剑,斐剑仍是那一招“擎天一柱”,剑身一圈一竖,碰击声中,杖影顿消。几乎是同一时间,碧国老人左手一扬,射出了五楼指风,疾如飞矢。
近身搏击,指发即至,斐剑反应再灵敏,也应付不及,何况碧目老人的功力修为,还比他高了一筹。
五处穴道,同时被指风击中,斐剑身形一个踉跄,几乎栽了下去。
换了任何一个高手,在五处穴道受击的情况下,不死也差不多了,幸而斐剑所习武功,回异常轨,气血的运行,另出蹊径,所以不虞受制,剧痛彻骨,眼前金星乱冒。
碧目老人乘势变势,竹杖横扫。
“砰!”挟以一声闷哼,斐剑被扫飞两丈之外。
娇喝声中,方静娴人剑合一,射向碧目老人。
碧目老人杖交左手,右掌疾推,一道如山的劲气,裂空暴卷。
方静娴被震得倒翻回原地。
碧国老人一闪到了斐剑躺身之处,栗声道:
“小子,老夫只好杀你了,你是自作自受!”
话声中,竹杖向斐剑迎头砸下……
斐剑心胆俱裂,但却无力反抗,眼睁睁望着竹杖当头砸落。
方静娴厉喝一声:
“住手!”
碧目老人不期然的收住下击之势,阴阴的道:
“怎样?”
“我带你去见家师,但你不能伤他!”
“这是两回事!路么必须带,人老夫必须杀!”
“那你便休想要我带路!”
“事由老夫作主,由不得你!”
“你杀了我也是枉然,家师住处三关九险,如果我功力受损,样到不了?”
碧国老人目光一连几转,冷冷一哼道:
“暂且依你!”说着收杖后退了一步。
斐剑心高气傲,憋着一口气,硬挣扎着站起身来,咬牙道:
“在下如果不死,必报此仇,阁下要就动手,以免后悔!”
“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凭这句话,老夫等你报仇。”
“阁下留个名?”
“不必,你总不会认错人。”
方静娴关切的道:
“师弟,你的伤势……”
“不要紧!”
“我们只好暂时分手了,你拿着这个!”
说着,掏出半枚制钱,递给斐剑,又道:
“虽然效用已失,你还是保存着,算是一个纪念。”
斐剑接了过来,激动的道;
“谢谢师姐!”
碧目老人一瞪眼道:
“小子,你也是‘杀人王’门下?”
“你阁下管不着!”
方静娴怕碧国老人再动杀手,忙道:
“阁下我们上路吧!”
碧目老人面上杀机一现而隐,道:
“小子,下次见面老夫必杀你。”
斐剑重重地一哼道:
“彼此!彼此!”
方静娴不胜依依的道:
“师弟,你先去我们刚才所说的地方查探,我朝这条路来与你会合。”
斐剑知道她所说的是去石碣峰断岩之下,查探紫衣人生死之事,当下颔首道:
“好的!”
“那我走了!”
“师姐珍重!”
碧目老人随方静娴,落峰而去。
斐剑望着两人身影,自视线中消失,他无法揣测这碧目老人找‘杀人王’的目的何在,但看情形是寻仇的成份居多。
这一战,险些送了命,他想到应该觅地潜修,参研“天枢宝笈”最后所载的总解,俾使所学能竟全功。
目光,不期然的转向远处的谷口,心头又是一阵昏乱,不知东方霏雯是否已经回谷,自己既与郝玫香翻了脸,当然不能自行回去,但,对东方霏雯那一份渴欲见面之情,是抛不下的。
当然,目前最要紧的还是疗伤,碧目老人那一杖,几乎把他的腰背打折,内腑所受的震荡虽不重,但也不轻。
他选了一个较为隐蔽的位置,正待运功疗伤……
蓦地
一阵破风之声传处,四名黑衣人同时涌现。
斐剑心头一震,冷眼望着对方,看对方有什么行动。
四黑衣人乍见斐剑之面,齐齐面上一变,互望了一眼,其中之一上前拱手道:
“少侠请了!”
斐剑又是一震,看样子对方认识自己,当下冷冷地道:
“朋友如何称呼?”
“金月使者!”
斐剑暗叫一声音也!“金明盟”与自己结怨已深,狭路相逢,自己伤势未愈,看来恐应付不了。
也许对方是专为探查东方霏雯的行踪而来,自己被该总监巡察高寒山及护法“天地双煞”等近二十高手围攻,东方霏雯适时而至,追杀对方,不留半个活口,究其实,是为了自己……
但,要来的,终是要来,躲也躲不了。
心念之中,冷声道:
“有何指教?”
那使者语气之间,极为平和的道:
“指教不敢,请问那青衣蒙面女子现在何处?”
斐剑大感意外,对方找的竟是方静娴,对自己也无监视之意,而且会找到这峰头上来,这就令人难以索解了,一怔之后,道:
“朋友要找那青衣蒙面女子?”
“不错!”
“为什么?”
“奉命行事!”
“她走了!”
“走了?”
“是的!”
“少侠可知她的行踪何处?”
“她是被一个不知名的碧目老人逼走的!”
那使者面色一变,口里嘀咕了一声,眉锋一皱,道:
“可是一个年约七旬上下,手持斑竹杖的老人?”
“不错,正是他!”
“哦!是他老人家。”说着,一拱手道:“多承指教!”回身向其余三个同行的黑衣人一摆手道:
“我们走!”
四人弹身奔离。
斐剑愣在当场中,心疑万端,困惑不已,照理,“金月使者”该向自己寻仇,但对方却礼数周到,一字不提,找的却是师姐方静娴,而对那诡秘的碧目老人,称之为“老人家”,碧国老人是什么来路呢?
心念未已,不远突然传来四声凄厉的惨号。
斐剑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受害的莫非是那四名“金月使者”?“金月使者”
的身手,在江湖中堪称千中选一的一流高手,谁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连毁四人?
莫非她是东方霏雯?
心念及此,精神大振,不知那里来的一股力量,使他浑忘伤痛,举步奔了过去。
奔出大约五十丈,果见四黑衣人横尸血泊之中。
是谁下的手?
左右顾盼之下,不见半个人影,奇怪,难道凶手杀人之后远走了,看来又不可能是东方霏雯所为……
正自思疑之际,只听身后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道:
“掘墓人,你的死期到了!”
斐剑心头狂震,回身之下,不由惊“哦!”出声,心神皆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登时目瞪口张。
站在身前的,赫然是紫衣人。
紫衣人分明已被东方霏雯迫落断岩,想不到他仍然活着,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心头一阵狂乱之后,随之而起的,是无比的怨毒。
紫衣人,也就是十年前的师门仇人蒙面剑客,五年前掌劈方静娴父女,夺走半本“天枢宝笈”,却又当礼物送给了东方霏雯,自己又在无意中得到了它,造物主的安排,的确奇妙。
恨,在心头翻搅,仇,在血液里奔腾。
“紫衣人,你居然没有死?”
“你很感意外,是吗?”
“的确如此!”
“哈哈哈哈,本人死了,谁收抬你小子和那不要脸的淫妇?哈哈哈哈……”
撇开血海深仇不谈,心上人被骂淫妇,是他所无法忍受的,他忘了自己是负伤之人,也忘了对方的功力,只次于莫测高深的心上人,手中剑一斜,厉声道:
“紫衣人,口出恶声,并非武士行径!”
紫衣人不屑至极的一哼道:
“小子,你不过贱人掌中的玩物而已,也配称武士……”
斐剑不由气冲顶门,暴喝一声;
“住口,紫衣人,我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紫衣人反而大笑道;
“小子,你在做梦!”
“看剑!”
剑势挥出,但见一阵剧痛攻心,内力不继,招式到了半途,便告顿住,身形幌了两幌,一口逆血几乎夺目而出。
紫衣人冷冷的道;
“小子,你受了伤?”
斐剑面对血海仇人,却无能为力,心头起了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这痛楚远胜于肉体上所感受的。
如果,现在死于紫衣人之手,那真是死不瞑目了。
紫衣人顿了顿,再次道;
“小子,你怎么受的伤?”
“你管不着!”
“莫非那贱人在玩弄了你之后,一脚把你踢开了?”
斐剑双目几乎滴出血来,咬牙切齿的道:
“你在放屁!”
紫衣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又道:
“小子,你既在此地现身,大概已作了她人幕之宾,你已身受重伤,老夫今日不和你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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