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海总商会的佳电
北京分呈大总统,国务院,外交部,农商部,均鉴:青岛问题激成全国公愤,皆由章使宗祥不胜其任。查章使于洪宪未成之后,不愿长农商,长司法,而独愿出使日本,其意不知何居?又查欧战开端,日本以哀的美敦书致青岛德军云:“尔曹不退出,当以兵车相见。若青岛为我所占,待欧战平定交还中国。”此言也,全球皆知,岂能更变?今欧战既停,章使应如何商承政府,询问日本作何手续交还。乃计不出此,电请我政府提交欧会公决。不料因有英日、法日、意日密约之牵制,致遭失败。又不奉命遽回本国。甫抵都门,忽有辞职之意。携眷到津,复潜住曹寓。其父其兄,久处京城,何以舍而寓曹?情甚诡秘,人之猜疑,实由自召。值此舆论哗然,群情鼎沸,尚系对于章使具有愤懑不平之现象。而对于日本外交,并无别种举动。凡我国民,深知国步维艰,当静以处事。为此电请钧座,迅赐遣派资格声望足以胜任大使者,任命日使,剋日起程,前往坚持欧战平定交还中国一语,径与日廷磋商交还手续。和平解决,免贻伊戚。并请电知陆专使,对于协约各国声明交还青岛之语,日本发表在先,与他条约并无牵制,应将此项议案提出大会,由中国派员与日本直接交涉。际此人心浮动,伏乞将办理情形晓示天下,仰安大局而免鼓噪。无任迫切待命之至。上海总商会叩,佳。
(二)日人对于佳电的欢感
日本人见了上海总商会的佳电,正合他们的意旨,所以十分欢迎,十分感谢。十三日北京《顺天时报》有一篇论说,题目叫做《读沪总商会对山东问题佳电之感言》。内中说道:
值此舆论喧嚣,纷纷自扰,或者煽惑学生,胁迫治安,以为争夺势利之计。或者利用谋伤两国关系,以为鹬蚌渔父之计。吾人夙为东亚大局忧之。顷读上海商务总会对山东问题呈请大总统国务院外交农商两部之佳电,吾人实不能不有无限之感慨。盖全国商会之领袖,其镇静公正之态度,达观大局之见识,自有与一般嚣嚣者流不同者焉。
又说道:
该电又云:“舆论哗然,群情鼎沸,尚系对于章使。而对于日本外交,并无别种举动。凡我国民,深知国步维艰,当静以处事。电请迅赐遣派资格声望足以胜任大使者,任命日使,剋日起程,前往坚持欧战平定交还中国一语,径与日廷磋商交还手续。和平解决免贻伊戚。并电知陆专使声明交还青岛之语日本发表在先,与他种条约并无牵制,应由中国派员与日本直接交涉”云云。此尤为正当议论,正当办法。何其处心平静,而谋策宏远耶!苟中国国民及政府当局,有此了解,有此用意,东亚两国之事,更无何等困难之问题矣。
上海总商会诸君看见日本人这样夸奖他们,不知道难受不难受?惭愧不惭愧?后悔不后悔?
(三)上海商民反对总商会的函电
佳电发表后,上海商民大惊失措,痛恨总商会媚外辱国,群向商业公团联合会请求反对。亲向该公团询问办法的人很多。就中的商会会员实占多数。商业工团因此特开会议公决,除致函该商会诘责外,并为釜底抽薪的法予,电致北京声明否认佳电的主张。上海总商会久已众叛亲离,自有此次违犯众怒的佳电,尤足使旧日声名扫地以尽。兹将电函并录如下:
(一)商业公团致北京电急。北京大总统,国务院,外交部,农商部钧鉴:上海总商会佳电,主张青岛问题与日本直接交涉,极端否认。并请转电巴黎专使。上海商业公团联合会五十六公团叩。
(二)公团致总商会函敬启者:顷阅报登贵总商会分呈大总统,国务院,外交部,农商部佳电,不胜疑讶。查青岛问题,我全国主张请求欧洲和议,由德国直接交回中国,并取消二十一条及各种密约,此万口一声,天下皆知者也。今读佳电,一则日请遴派大使刺日起程,径与日廷磋商交还手续。再则曰由中国派员与日本直接交涉等语。以上云云,是我全国人民所誓死坚拒,而日本所求之不得者,何以贵总会佳电违反民意,适为该国之愿。本会同人至愚,不解所谓,纷纷来函询问,应请高明详晰见复,以释群疑,是所切祷。此致上海总商会。
(三)赵锡恩致总商会函总商会主任干事暨诸君大鉴:所贵乎商会者,以法定之机关,为商人之保障,谋利源之发展,助国家之富强,事至繁,任至重也。今我中国大势亟矣,外侮纷乘,其目的在夺我商人之生活。内乱蜂起,其结果亦以我商人为牺牲。商人于此更宜如何竭智代谋,翼护同类。..乃我观于我上海之总商会,则有惭骇谏惧大惑不解者,如青岛问题,关系我国在欧参预和议之成败,亦即关系我商业前途之存亡。失此不争,转瞬为高丽之绩。我商人生计行见剥夺以尽。北京学生集合奋兴,共击误国之官。全国学生,闻风继起。商业团体联合会已于青岛问题,学生风潮有所建议。实力能及之举动,亦已沉毅进行。独我总商会徘徊瞻顾,若恐一经表示,即致开罪于强邻者。报纸宣传总商会重要分子,多欲顾全与日本人之私交,雅不愿其手掌中之商会,有违日本人之片面亲善主义。其言虽未可尽信,要之国人多数认我商会为麻木不仁之形式机关,益证以此次之态度,固已无可讳饰者也。鄙人亦商会一分子,诚欲渝雪此耻,敢求诸公振作精神,速图自白。今日报载我商会上政府电,主张派使赴日争回青岛,是不啻与虎谋皮。外人仍疑我商会暗助日本,贯彻其中、日自决之主张,脱离欧洲和会公理之拘束。是虽勉发一电,仍未足厌人望。愚见以为我商会当此谴诟丛集之时,宜速召集全体大会,共同研究挽回主权稳保商业之策。或电恳我国驻欧议和代表,向列强要求直接收回青岛,撤废二十一条苛约。如不得请,则拂袖径归,以示公理之不可屈伏。义愤所激,或能感动和会中人之良心,力持正义,保全中国。或更分电欧、美各国大商会,表示我国商人之意思,痛陈中、日交涉之不平。欧、美各国商人不乏爱慕公道之士,度能出一言以为声援。此外更须警告日本商会,晓以利害,使知两国人民恶感愈深,日本商人将不能立足于中国。彼等怵于生计之丧失,当必苦劝政府收拾野心,改变政策。一面由我商会提倡相当御侮之法,以促野心家之反省。苟能同心戮力,持久不懈,而谓毫无效果可收者,吾不信也。惟事机万急,稍纵即逝。..鄙人本责备贤者之义,所以切望于我商会者至重。..急不择育,诸希望鉴察。
(四)沈卓吾致总商会函顷见报纸载贵会对于青岛问题所发之佳电,言人所不忍言。此种独得之见解,究出谁人之主张?且佳电之责任,抑仅贵会会长负之耶?抑此外有无代为负责之人也?事关国家,不得不有以奉询,务祈明示为祷。
(四)提交和会与中、日自决的利害
山东交涉问题,中国人主张在巴黎和平会议交涉,日本人原来希望不提交和会,由中、日两国直接自决:这两种不同的办法,和中、日两国的国际地位及将来山东的利害关系极大。日本希望直接交涉有三种意思:(一)是青岛问题若不提出和会公决,由中、日私自议决,这便造成中、日两国在和会里不能列在国际平等地位,这便造成日本代表东亚诸国立在盟主地位,这便造成日本在亚洲的蒙罗主义。同一交还青岛,由和会议决与中、日自决,关系两国的国际地位很大。所以十四日《顺天时报》明白说道:“关于山东问题最可注意之点,即日本力争由日本将青岛交还中国者果为何故是也。日本所争者,非区区之青岛,非区区之山东,实为维持东洋唯一强国之体面。而所谓维持体面者,又非徒在虚荣,实为东洋百年之安宁计也。”(二)是由和会议决,精神上还是中、德的交涉。由中、日自决,精神上形式上都是中日交涉。青岛问题完全归到中、日交涉,便根本上已经承认日本在山东的权利了。(三)是由中、日直接交涉,日本便可以用兵力和贿赂对待中国政府,藉口交还名义上的青岛,又可以取得一大批德国权利以外的济顺、高徐铁路和许多矿山的权利。为日本利益打算,自然是中、日直接交涉的好,所以曹汝霖也说日本必将青岛交还中国,倘不交还,他也出来反对。上海总商会这样糊涂的主张(其实用不着他们主张,已经到了这不幸的地位了),一定说他们暗助日本,或者有点冤枉。但是他们不读书,不看报,不求知识,不明白世界潮流大势,随便妄谈国事,实在是万分危险呵!
一九一九,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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