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环球嘉年华开到了北京石景山,一下子成为年轻人消夏的唯一去处,学校里要是看见哪个女生抱着个大大的玩偶,不用说肯定是从嘉年华回来了。
杨澄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挑一天,他开车来接我去玩。但其实我听得出来,他没什么太大的兴致,只不过认为这是男女朋友应该要做的理所当然的一件事罢了。倒是娜娜在旁边听到了立刻兴奋起来,说是早就想去了,忽悠着徐林一起去。徐林又叫了王莹,王莹自然拉上秦川一起,千喜看大家热闹一团都要去,干脆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也约上了小船哥。最后杨澄只好安排了辆金杯车,搞得司机还以为我们组了个旅游团。
记忆里上次这么多人一起玩还是刚开学的时候,那时秦川还在遥远的加拿大,小船哥刚刚和千喜在一起,杨澄要了我的电话号码,我还只是个大一小妞,对未来充满想象。而现在,秦川回来了,有了自己的生意和女朋友,小船哥拿到了斯坦福的全奖,即将奔赴大洋彼岸,杨澄和我居然还在一起,打破了三个月的魔咒,直冲三年警戒线,我也在明年就要毕业,马上要混入社会了。
时间真是世间最强大的机器,而在这么多不同之中,它始终没能改变的是我的心情,无论是那次圣诞联谊,还是这次嘉年华聚会,我都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都只能在暗处默默心酸。
我和杨澄坐在最前面一排,抬起眼睛就能从后视镜看到坐在后排的王莹和秦川,王莹打开了一包乐事薯片,秦川伸手去抓,王莹一把打开他,白了他一眼,递给他一张湿巾,秦川老老实实地擦了手,才获准拿薯片吃。我看着他讪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杨澄在我身边一直听着歌,我们之间隔着微妙的一点罅隙,是我笑与不笑都不能震动的一点罅隙。
嘉年华是要使用游戏币的游艺,要先用现金兑换成游戏币才能去玩各种游戏,而那些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偶,就是相应的奖品。游戏币并不便宜,像杨澄、王莹、秦川这样花钱如流水的主儿,随随便便就买了好几百块钱的,杨澄自己留了一半,另一半都扔给我玩,王莹把自己的干脆都给了徐林和娜娜,只用秦川的。我知道千喜肯定舍不得让小船哥花这个钱,而小船哥肯定舍不得让千喜看着别人玩而自己玩不到,所以我摇晃到他们身边,假装嚷嚷:“装了一兜币沉死了!千喜你帮我抓一把。”
“我有呢。”千喜推辞掉,她和小船哥总共只买了50块钱的游戏币,摊开手心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乔乔,不是我说,你把你那些都花光了,也不见得能中一个手机链,还是我来吧!我游戏天才啊!千喜,你喜欢那粉兔子是么?小船哥,走!咱俩一起上!”
秦川不由分说就交了游戏币,直接塞给了小船哥一个玩具手柄,小船哥还来不及拒绝,游戏就开始了。
我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秦川大呼小叫地玩,这就是他粗鲁中的纤细,是我们俩心照不宣的善意。小船哥很快就败下阵来,别说粉兔子,顶多只能赢一个超级迷你的小熊,千喜拉着他说不玩了,不要了,我立刻冲上去拦住他们:“小船哥!你等会儿,换我来。”
我接过手柄站在秦川身边,他仍然是那副臭屁的表情,咧着嘴说:“别拖我后腿啊!”
“切!这句话应该换我来说!”
游艺机器提示游戏开始,我们俩疯笑着一阵乱按,就这么折腾了好多局,不知浪费了多少游戏币,才终于赢了那个硕大的粉红兔子。我把它递给千喜的时候,她开心得不得了,小船哥欣慰地笑了。而看到他们的笑容,我和秦川默契地对视,他把那只小不溜丢的熊扔到我怀里说:“我也没游戏币了,只能把这个给你了。”
“熊真丑。”
“那还我!”
“不给!”我把小熊紧紧地抱在了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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