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窃贼训练出这样一只猴子,让猴子代替自己偷窃。到了夏夜,天气炎热,楼上家家户户都不会关窗睡觉,家里能够盖楼房的,都是大户人家,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们总想着楼下关闭了大门,楼上很安全,又加上房间闷热,就打开窗户睡觉,没想到刚好给了猴子偷窃的机会。
猴子和蛇都能分辨出金银首饰,可见动物的聪明程度,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那些天里,我是夜晚的使者。
静静的夜晚里,我披着夜色,来往于这种城市的每座院子里,像蝙蝠一样悄然无声。
我知道这座城市的很多秘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常常将我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还发现了光头富商家的丑事。小妾怀孕了,但并不是光头富商的种,而是小妾师兄的种。小妾和师兄以前一起唱戏,小妾进入了光头富商家做小妾,师兄就进入了光头富商家做账房。唱戏的转行了,改作财务。
光头富商很高兴,他以为自己枯木逢春,弹无虚发;而小妾也假戏真做,说肚子里的孩子是光头富商的。只有在光头富商出门做生意,小妾和师兄呆在一起的,小妾才会说这是谁的种。
他们偷情时候说的每句话,都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光头富商是个大家庭,这个大家庭的故事很多。夜晚来临的时候,我不在妓院,就在光头富商家。
小妾的师兄名叫柯迹,他不但和小妾在一起私通,而且还勾引光头富商家的侍女。
在别人的面前,小妾和柯迹总是装得人模狗样,面对面也不会互看一眼,所以,他们私通的事情,这座大院里没有一个人知道。
柯迹不但和小妾私通,还勾引小妾的侍女,让侍女也怀孕了。
小妾怀孕,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侍女怀孕,却惊恐交加,痛不欲生。
小妾走在人面前,故意挺着她愈来愈大的肚子;而侍女走在人面前,竭力把自己的肚子缩回去。同样都是女人,同样都怀孕了,同样都是一个男人的种,而两个人的表现却有天壤之别。
每次出门前,侍女都会把自己的肚子用白布缠起来,不让别人看出自己怀孕了。然而,她肚子里的孩子茁壮成长,那条白布渐渐不能掩盖了。侍女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和绝望。
柯迹找到了稳婆。那时候的稳婆,做接生,也做流产。
夜半时分,稳婆来到了光头富商家门口,向院子里丢了两块土疙瘩,柯迹带着侍女出门了。
那天晚上,夜色如墨,我跟在他们的后面。我仅仅凭借脚步声,就知道他们走在哪个方向。
走在中途,前面三个人的脚步声变成了两个人,两个人的脚步落地声都很轻,柯迹离开了。他可能为了避嫌,而回到了光头富商家中。
我继续跟着两个女人,来到了稳婆家中。
稳婆点起了煤油灯,让房间里的一切都显得阴森恐怖。我看到侍女睡在了稳婆家的床上,把一块狗皮膏药样的东西,贴在了侍女的嘴巴上。
然后,看到的一幕,让我差点喊出声来。
稳婆把自己的双手在热水盆里洗干净,然后扳开侍女的双腿,将一只手探了进去,一直没到了手腕。床上的侍女扭曲着身子,显然很痛苦,但是她喊不出声音来。
稳婆的手在侍女的里面摸着,抓着,捏着,侍女的手掌抓着身体下的被子,手背上的青筋凸了起来,像一条条蚯蚓一样,显得很吓人。
我听不见侍女的叫喊,也看不到侍女的脸,但是我能够感受到她比刀割更剧烈的痛苦。然而,稳婆却情绪一直很稳定,她痴迷于自己的工作,不慌不忙地做着自己的活路。
江湖上有“三姑六婆”的说法,江湖中人见到“三姑六婆”都要躲着走,而稳婆位列六婆第一位。不是心硬手狠的女人,是做不了稳婆的。
稳婆的手在里面摸索着,摸索着,然后,她从里面拉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稳婆拿来了一把刀,将侍女和那个血淋淋的东西一刀割断,那个东西被他丢在了炕洞里。
侍女的下面,血流如注,稳婆从炕洞里抓了一把草木灰,塞进了侍女的下面。侍女浑身颤抖着,抽搐着,稳婆骂道:“现在知道疼了,你叫男人弄你的时候,咋就没觉得疼?”
侍女的下面,血液一直在留着,稳婆又抓了一把草木灰,塞进了里面,但是还是止不住血。稳婆慌了手脚,他端着她端起一盆子水,没有端稳,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看到这里,吓坏了,赶紧跑了出去,去找白头翁。我知道今晚要是白头翁不出手,这个侍女就要死在稳婆的手中。
白头翁和赛哥住在妓院里。妓院的地方很大,几十座院子连在一起,包头翁和赛哥他们都属于妓院里的闲杂人员,他们都住在妓院最后面的破窑洞里。
我从妓院的后墙翻进去,来到白头翁和赛哥居住的那面窑洞里,我一推门,门在里面闩着。当时,我也顾不上有没有危险,就啪啪啪拍响了窑门。
按照当时的约定,我们不能在妓院碰面的,这是担心会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可是,今天晚上,救人要紧。
白头翁在里面问:“谁呀,啥事?”
我说:“快点,有个人快要死了。”
白头翁打开房门,披着棉衣,他问:“怎么了?慢慢说。”
我说:“有一个女人,让稳婆胡乱鼓捣,下面流了很多血,没法子止住。”
白头翁说:“你快点带我去。”
窑洞里传出来了赛哥的声音,赛哥说:“我也去。”
我在前面跑着,白头翁在后面跑着,赛哥在最后面跟着。我带着他们三拐两拐,拐到了稳婆的家。稳婆家的房门紧闭着,我一推,在里面闩着,但是有灯光从里面露出来。当时我只是想着救人要紧,用肩膀使劲一撞,房门就打开了,门框迸裂了。
侍女躺在床上,好像已经没有了气息。稳婆站在脚底,手脚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做。白头翁一走进来,就一手揭开了贴在侍女嘴巴上的狗皮膏药,一手为侍女把脉。
侍女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即使活着,也是命悬一线。房间里异常寂静,只能听到每个人因为紧张而粗重的呼吸声。
白头翁对我说:“快点去找刺角,越多越好,找上一两斤就行了。”刺角是民间的通俗叫法,它在书上的名字叫大蓟。
白头翁又对稳婆说:“家里有没有黑木耳?”
稳婆说:“有。”
白头翁说:“抓上一把黑木耳,倒上一碗水,赶快泡起来。”
我刚刚转身,准备出门,和后脚赶来的赛哥撞了一个满怀,白头翁看到赛哥来了,就对他说:“快点去采摘刺角。”
我和赛哥来到村外,村外有一个打麦场,现在是初冬,打麦场闲置不用,所以,打麦场边长满了各种野草,一些野草已经干枯了,一些野菜还残留着绿色。刺角就属于残留绿色的哪一种。
我们在打麦场边寻找刺角,天色阴暗,我们看不到地面,只能双手在地上摸索,如果手掌被扎疼了,那么地上就肯定是刺角了。
赛哥问:“这个女人怎么了?”
我简单说了光头富翁家那一摊子烂事。赛哥说:“这个戏子他妈的太恶心了,非得整一整不可。”
我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我说:“好的,我们把刺角送回去,就去整这个狗日的戏子。”
赛哥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老祖先说得一点不假。”
我们回到稳婆家的时候,看到侍女还躺在床上,脸色蜡黄,一动不动,我以为他已经死了。白头翁说:“流血太多,昏过去了。”
稳婆的黑木耳已经泡好了,白头翁把膨大起来的黑木耳放进铁鏊里,把刺角倒进去,然后铁棒槌锤击,铁鏊里有了一层黑色的黏糊东西,白头翁把这一层黑色的粘稠物抠出来,放进侍女的下身里。
白头翁看着我们说:“血止住了,但人的身体太虚弱了,躺着别动,熬一锅小米粥,喝最上面的一层米油,身体才能够慢慢调教过来。”
稳婆看到侍女性命缓过来了,长出了一口气,她说:“这女人又不是我家亲戚,住在我家算怎么回事,你们带走吧。”
白头翁说:“不是我你家亲戚,也不是我家亲戚,这女人哪里也不能去,就必须住在这里。”
稳婆说:“住在我家,吃我的,喝我的,这账要算在谁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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