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幺傻见过三八大盖,这种日本制式步枪,枪身极长,前面有两尺长的一把刺刀,利于拼刺,但是也有缺陷,就是易于走火。所以,日本人在拼刺刀前,都要先把子弹退出来,免得伤了自己人。
这种三八大盖枪,呆狗也见过,而且还使用过。所以,呆狗一看到这名日本人拉响枪栓,就知道他马上就要开枪了。
可是,呆狗的手中只有一把断柄的铁锨,长不足两尺;柴胡手中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块砖头从天而降,砸中了日本人的脑袋。日本人受到突如其来的打击,倒了下去。我立即扑上去,照着他的脸补了一铁锨。他的脸立即姹紫嫣红,灿烂缤纷。
那块砖头是赛哥砸出去的。
赛哥跑到院门后,向外面张望,看到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就轻轻地关闭了院门,然后,我们把那两具日本人的尸体,连同两把三八大盖,搬进了钱库里。
钱库里满是粮囤。两个日本人的尸体丢进粮囤里,上面盖上粮食,一百年也不会被人发现。即使被人发现了,两个日本人早就被粮虫吃成了骷髅。
两把步枪用得上。我清点了一下,还有几十发子弹。有了步枪有了子弹,关键时刻就能用上。尽管我的枪法实在不怎么样,但是我的胆气壮了很多。
海棠花躺在地上,一句话不说,额头上全是汗珠。我知道她扭伤了脚,一定很疼,但是她硬撑着不哭,也不说。
杏花走到她的身边,查看着海棠花已经肿得像馒头粗的脚腕,海棠花一把抓住了杏花的手,泪水落了下来。杏花也抓着海棠花的手,一脸凄然。
过了好久,杏花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拼着命都要去找那个玉佩。”
海棠花说:“这是我的命根子。”
杏花说:“唉,你怎么这么傻,都这么久了,他要是娶你,早就会来给你赎身的。”
海棠花说:“有时候我也这样想,但是我还是想着他会来找我,我就一直等着。有时候我还想,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想到这里,就怕得要死。这个玉佩是他留给我的唯一一个信物,他说价值连城的,让我别弄丢了。”
杏花说:“无望的等待,这是我们的宿命。我经历过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什么海誓山盟了。我们这样的女人,谁会正眼看一眼?谁会去我们为妻?都是逢场作戏,而你偏偏当真。”
海棠花说:“我这辈子心里就只有他,没有别人,我一定要等他回来。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给了我,这是他家的祖传宝物,价值连城,怎么会骗我呢?”
杏花不再说话。
赛哥走过去,他说:“让我看看你的传世宝物。”
海棠花小心地从脖子上摘下来,她说:“昨晚睡觉卸下来放在床头,早晨只顾着来这里躲避,忘记了拿。刚才要不是你,我们都完了……你要看,可以看,但一定要小心拿好了。”
赛哥小心地捧着海棠花的玉佩,来到了钱库的木板下,对着从缝隙渗进来的阳光观看。他只看了一眼,就又放回到了海棠花的手中。海棠花异常小心地又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看着赛哥,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我走过去,赛哥悄声说:“这个丫头真蠢,这个破玩意儿,一毛钱一木锨,她被人家骗了。”
就在我们说话的间歇,白头翁已经从粮仓里取出了一大捧红小豆,放在两块瓦片中摩擦,磨成粉末。他让我想办法弄瓢水来。我听到外面没有了动静,就悄悄溜到厨房里,端来了一瓢水。
白头翁把磨成粉末的红小豆,用水调和成浆糊状,然后摊在一张布条上,包裹在海棠花的脚腕上。
白头翁刚刚包扎完好,突然听到巷道里传来了咣咣的锣声,接着是一个人的喊声:“皇军爱民,也爱大家,各家各户,出来登记。”
听声音,我觉得很熟悉,但急切间想不起是谁。
柴胡让大家不要再说话,他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弄哄哄地,有人在哭,有人在叫,一个破锣声音在喊:“都甭藏了,皇军一家家搜查,谁也躲不掉。”
柴胡和我对望一眼,我看出了他眼中的忧郁。日本人如果搜查进来,看到这里有这么年轻女人,一定会兽性大发,而且,粮囤里还藏着两具日本人的尸体,他们要是发现了,这里每个人都得死。
柴胡说:“我出去,把日本人引开。”
我说:“我也出去。”
赛哥说:“我也出去。”
柴胡说:“好,就我们三个人出去,其余的人躲藏在这里面,绝对不要出去,有什么情况,我们会回来通知的。”
我们三个人钻出了钱库,盖上了木板,然后给木板上加盖了柴禾。这样,日本人从这里经过,只看到司空见惯的没有任何价值的一堆柴禾,而不知道柴禾堆下面是地下室。
那个喊话的声音很熟悉,我担心会有什么意外,就从地上抓了一把黄土,抹在脸上。我们三个人刚刚走进一间房屋,就听见院门被踢开了,两把雪亮的刺刀伸了进来。
两个穿着皮鞋的日本人走进来后,向院子两边看了两眼,后面走进来了一个人,我一看,大吃一惊,他居然是保长。就是那个喜欢胡乱摆谱的自以为是的保长。
保长穿着布鞋,还是那双从张家口穿来的布鞋,还是那身从张家口穿来的对襟衫,还是那种洋洋得意的表情。
日本人回过头来,保长脸上的表情立即变了,得意的表情荡然无存,换成了谄媚的表情。
日本人向着保长摆摆头,保长心领神会,立即对着我们三个吼道:“你们,嗨,说的就是你们,到巷子口去登记。他妈的,别磨磨蹭蹭,快点。”
我们三个依次走过日本人和保长的面前。保长的眼睛在我们三个人的脸上望了望。我担心他会认出我,如果他认出来我,我就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掐死他。还好,保长望向我的目光和望向别人没有什么两样。
狗日的保长投向了日本人。他不但是老渣,还是汉奸。我以后一定要干掉他。
我们走到了院门口,保长问:“屋里还有人没有?”
柴胡说:“没有了,家里只剩下了我们三个。”
保长说:“其他人呢?”
柴胡说:“都跑走了,女眷也都走了,听说鬼子要来,都走了。只留下我们三个看门的。”
保长踢了柴胡一脚:“妈的,叫皇军。你再敢乱叫,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巷口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后坐着一个老鬼子。老鬼子脸上皱纹很多,就像一只猴子一样。桌子后还放着一根拐杖,老鬼子是个瘸子。前方的日军在向前推进,后方的治安就交给了这些鬼子中的老弱病残。
老鬼子身边站着一个人,穿着府绸汗衫,他一直对着老鬼子点头哈腰,一看就是汉奸。也只有没地位的汉奸,才会对鬼子这样陪着小心。
巷子口足有上百人,一个留着八字胡子的汉奸对着人群喊道:“都排好队,等好记,皇军就给大家发良民证。敢有冒充良民的兵匪,杀无赦。”
我们排在队伍的后面,队伍慢慢地向前移动。我来到桌子前的时候,那个汉奸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说:“叫呆狗。”
汉奸说:“正名叫什么?”
我装着听不懂,问:“什么证明?要什么证明?”
汉奸骂道:“他妈的土老帽,住在哪里,干什么的?”
我说:“给财东家熬活的,住在马巷。”
这个汉奸在一张纸片上写了“呆狗、马巷”,另一名长头发汉奸伸出手指,摸着我的手掌,突然大呼小叫:“不对,不对,这只手不是长工的手。”
老鬼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旁边两名鬼子也拿着枪跑过来,我心想,坏了,这些狗日的把我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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