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我的眼泪流下来,风吹着我,我的脸上有两行冰冷的感觉,我看到迎面而来的很多人看着我,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但是我不管不顾,一任眼泪滂沱而出。
很多年,我都没有流下这么多眼泪。
奔波了这么远,历尽了这么多的磨难,我伤痕累累地来到张家口,却发现燕子不在了,丽玛也走了。燕子在哪里,我不知道;丽玛为什么要走,我还不知道。北方的大地异常辽阔,北方的天空异常高远,我到哪里才能找到燕子?在遥远的西域,那个美丽却总是劫难重重的回族女子,她好吗?
人生,为什么总是痛苦多,欢乐少?欢乐总是转瞬即逝,而痛苦总是如影随形。
那些天里,我每天都徘徊在张家口的街道上,满怀希望地能够在下一个转角处,看到燕子的身影。
但是,我总是不能如愿。思念如同一群蚂蚁,在凶猛地啃咬着我的心,直到把我的心咬成空空的大洞。夜晚,我总是忍不住泪眼朦胧。我知道燕子就在张家口,她一定在张家口。然而,我们相距如此之近,却又如此遥远。
有一天,我们在饭店吃饭,突然听到邻桌的人在交谈,他们说,有个日本人在张家口郊外摆擂台,声称要打败中国所有高手。
那时候,日本已经占领了东北九省,华北形势危如累卵,全面抗战箭在弦上,一场更大的战争如同乌云一样笼罩在头顶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大雨倾盆。日本为了摧毁中国人的反抗意志,想尽了各种办法,包括让日本浪人在中国设擂比武。
三师叔一听,就说:“我们去哪里吧。”
熊哥和我都说好。
熊哥是妙手空空儿,他的偷窃技艺出神入化;三师叔是江相派的探花郎,他装神弄鬼以假乱真;我是江湖杂家,任何一种江湖技艺,都有涉猎。但是,我们的拳脚功夫都很一般,仅仅能够自保,但我们都想去看看擂台大赛。
擂台设在张家口通往京津要地的交叉路口,通衢要道,四通八达,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我们去往那里的时候,看到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擂台搭在一块空地上,擂台的四周都是人,人头攒动。一个大汉坐在擂台的一角,挺直上身,闭着眼睛,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看起来很装逼。听旁边的人议论说,那个人就是日本武士。
一个拿着大喇叭的人在台上高喊:“今天是设擂第二天。昨天,山本武士等候一天,没有人敢上来比武。现在,所有的中国人仅有两天机会,今天和明天,明天过后,如果还没有人敢上来比武,山本武士就成为赢家,所谓的支那武术,只是一种舞蹈;所谓的支那人,都是胆小的猪。你们不配在生活在这里,赶快腾地方走人。”
台下的人都听出了台上那个人语含讥讽和轻蔑,但没人敢上去迎战。台上的日本人站了起来,伸胳膊蹬腿,斜睨着台下的人,眼神中充满了轻蔑。
我听得义愤填膺,想要跳上台去,把这个狂傲的日本武士打下去,可惜我没有高深的功夫。
台上的日本人看到没有人敢上来迎战,干脆把裤子脱下来,露出了裹档布和两瓣屁股,对着台下羞辱。那时候的日本人都不穿裤头,穿的是裹档布。我看到三师叔和熊哥都脸含怒色,但他们都没有高深的功夫,不能上去迎战。
突然,我听见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喊道:“小日本,甭张狂,老子上来教训你。”
有一个人走出了人群,走到了后台,想要沿着台阶走到擂台上,可是,台阶处站着两个日本武士,他们拿着刀,恶狠狠地比划着,不让他从这里上去。那个人没办法,只要攀着木柱,一下一下爬上了擂台。
他爬上了擂台后,向四周的人群抱拳致意,我一看,叫出声来,他居然是小眼睛。
小眼睛穿着坎肩,手臂上肌肉虬张,镖局没有了,他再也不是镖师打扮,而是街头卖艺的打扮。他再也不是镖师了,他成了街头卖艺的。
两人在台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列了个架势后,小眼睛就猛冲猛打,他的拳头雨点一般,对着日本武士狂轰滥炸。日本武士招架不住,连连后退,台下一片轰然叫好声。
可是,叫好声还没有停歇,台上形势发生了逆转,被逼到台角的日本武士突然倒身,他抓住小眼睛的坎肩,将小眼睛抡下了擂台。
台下的人群一下子傻眼了,忘记了叫喊。
日本武士用的是柔道的招式,而那时候的中国人很少见到柔道。
小眼睛被抡下去后,日本武士洋洋得意地围着擂台转了一圈,向人群伸出了小拇指。
人们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突然,人群中站起了一个人,他像一只蜻蜓一样,踩着前面人群的肩膀,飞快地跑到了擂台旁。被踩了肩膀的人刚刚反应过来,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那个人来到了擂台旁,抓住伸出的椽头,一个鹞子翻身,就稳稳地落在了擂台上。
日本武士突然看到擂台上多了一个人,后退两步,列出一个架势,嘴巴里呀呀叫着,给自己壮胆。手拿大喇叭的人赶紧走出来,他说这种车轮战是不公平的,应该遵从比赛规则。
日本武士换了一个人,这个日本人一上来就像只大猩猩一样拍打着自己的胸脯,绕台一周,边拍边喊,看起来异常滑稽,但是没有人笑。人们都知道一场激烈大战即将上演。
台上的那个中国人面向四周抱拳行礼,我看到他居然是光头。
光头穿着中式对襟衣服,看不出他现在的身份,尽管隔得很远,但是我还是看出来他脸上多了一层沧桑。岁月是把杀猪刀。
台上的比武开始了,此前我从没有仔细看过光头的表演,今天一看,才让我大开眼界。光头是龙威镖局的总镖头,他在丝绸之路上名头很响,看来绝对不是浪得虚名。光头的武功很扎实,一招一式都力量十足,看起来很有气势。可是,那个日本人看起来功夫也不弱,他没有和光头硬碰硬,他也知道和光头硬碰硬,不是光头的对手。
我低头对三师叔和熊哥说:“台上就是光头,武功非常好,他是刚才那个小眼睛的师父。”
熊哥说:“不对,不对。你快看。”
我抬头看去,看到台上的光头步步后退,显得力量不支。而那个日本人步步紧逼,他的脚踢在光头的身上,立即有血迹溅出。
熊哥说:“我明白了。”
我问:‘怎么了?怎么了?“
熊哥说:“狗日的日本人耍花招。”
熊哥的话刚刚说完,光头就从台上栽下来。人群呼啦一声向后涌来,又向前涌去。有人高喊:“啊呀,浑身是血,快点送医院去。”
我想要挤上去,可是挤不上去。人群密密麻麻,密不透风。
台上,日本人更加骄狂,在上面踱着方步。
我焦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熊哥说:“妈的小日本使阴招。”
我问:“怎么了?”
熊哥说:“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个日本人的鞋上肯定有机关。光头是练武之人,皮粗肉厚,被别人踢几脚不会有事的。可是这个日本人只要踢在光头身上,就有血迹溅出。日本人的鞋上肯定有机关。”
我说:“现在该怎么办?”
熊哥说:“我们到前面去,想办法偷一只这样的鞋,让大家看,把日本人的伎俩揭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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