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上大柳树,在树干上刻了一个大大的十字,然后溜了下来。
走出了几十米,回头望去,还能够看到这个十字,我相信,只有念家亲来到这里,一定能够看清楚这个标记。他看到了这个标记,一定就知道我离开了,会一路追上来。
骑着马,我一路向西。我忧心如焚,想早一点找到丽玛,想早一点把丽玛从白袍骑士的手中解救出来。
这一天,我来到了高台县。
从山丹县,到高台县,我走的是无数代人走过的河西走廊,这也是中原通往西域的唯一一条通道。我猜想,丽玛和白袍骑士一定也是走的这条道路,进县城一打听,街道上开店铺的人都说,三天前,确实有一队穿白袍骑白马的人,从这里经过。但是,他们没有在县城住宿,看来行色匆匆。
我想,现在距离他们只有三天的路程了,只要我奋力追赶,过几天就一定能够赶上他们。我有河曲马,河曲马速度极快,步幅极大,寻常的沟坎,它一跃就过去了。
我走到一间饭馆吃饭,这家饭馆卖高台最有名的小吃面筋。高台面筋,其实就是陕西凉皮,做法都是一样的,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我端着一碗面筋正吃着,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马的叫声。我端着面筋跑出去,看到几个儿童正用弹弓射马。我的河曲马瞪圆眼睛,长声嘶鸣。我大喊一声,装着要追赶那几个儿童,他们吓得发一声喊,抱头鼠窜。
和我一同在饭馆里吃面筋的一个老者走出来,他看着我,有看着马,问:“这匹马是你的。”
我点点头。
老者有些狐疑,对着我看了又看,对着马也看了又看,他可能怀疑我是老荣。我穿得破破烂烂,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一匹马。
老者问:“你知道这是什么马?”
我说:“这是河曲马。”
老者说:“知道就好,你骑着这么好的一匹马,路上要多长个心眼,睡觉也要竖只耳朵,世道不太平啊。”
我觉得老者有点言重了。如果不是会相马的人,谁能看出来这是一匹河曲马?我就觉得这匹马和乡间拉犁耕田的马,毫无区别。路上肯定会有老荣,但是我是谁?我是晋北帮帮主的大弟子,寻常小偷,我看一眼就能够认出来。小偷的眼睛看人不一样,他们都是偷偷地溜着看人,从不敢和你的眼睛对视。再说,偷马贼在江湖上属于杂贼,是最不入流的那批人。这些没有地位的杂贼,怎么敢在我的面前造次?当初的原木就是一个盗马贼,他在我的面前毕恭毕敬,江湖上的等级尊卑是很严格的。
吃完面筋后,天色就阴暗了,我想继续赶路,但是老者说,除了高台县城,就要进入山地,山地里有响马,专门抢劫过往行人,不如暂且在高台县住一宿,天亮后再结伴赶路。
我觉得老者这句话说得在理,就决定在这里暂宿一晚。
高台县里只有一家客栈,我披着暮色,牵着马走进客栈的时候,店主告诉说,所有房间都住满了。
我牵着马在县城唯一的一条大街上晃悠的时候,又一次遇到了老者。老者关切地问了我的情况,知道我没有地方住宿,就说:“我家倒是能住,就是太不方便了。”
我看到老者欲言又止,就问:“怎么不方便了?”
老者说:“我家还有一个女儿,尚未婚配,要是带着你回家住,担心落下话柄,让人耻笑。”
我说:“我也不在你家房间里住,我就住在马厩里,陪着马儿过一宿。”
老者说:“这怎么能行?”
我说:“出门在外,只要有一块睡觉的地方,能够伸开胳膊腿,就很知足了。”
老者说:“我这人心软,见不得人受恓惶。那干脆这样,你和我睡一间房,我女儿睡一间房,你看咋个样?”
我说:“挺好的。”
老者的家在县城最东面的一条巷子里,我跟着老者走进他家,看到巷子里坐着很多纳凉的人,他们像一群鸭子一样,都伸长脖颈看着我。我想,小县城平时难得来张生面孔,来个人,他们都很好奇,就像看小卧车一样。那时候的小卧车极少极少,只有像被我们干掉的老同这样的人,才会有一辆小卧车。
老者的女儿很漂亮,她留着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辫子梢用红头绳绑着。女儿给我们送了一盏油灯,就又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我把马拴在马厩里,回到房间,和老者躺在炕上。老者问我是哪里人,干什么,家里有几口人。老者很热情,他完全把我当成了他的家人一样,饶有兴趣地聊着家常。我不能说我是走江湖的,我胡编乱造了一通,用来搪塞老者。
老者突然问:“你看我女儿怎么样?”
我说:“挺好的。”
老者说:“我看你也挺好。”
窗户外吹来一阵风,吹灭了油灯。我看不到老者的表情,只是感到他有点奇怪,他问我这样详细干什么,我说他女儿挺好的,他干嘛要说我也挺好的?
老者说:“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指望着她养老送终,我家没有多好的家境,但我女儿是方圆几十里的人稍子,你干脆入赘到我家,怎么样?”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者说:“你一表人才,我女儿也人才风流,我看你们俩很般配。”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我离开驼队,赶了几百里,目的是想解救丽玛,可是,这个老者居然要把他女儿嫁给我,让我入赘他家,那我还怎么能去解救丽玛?对这门亲事,我是万万不能答应。丽玛才是我老婆,丽玛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哪怕公主想要嫁给我,我也会一口回绝。
可是,现在我不能回绝,如果我现在回绝了,今晚就没地方住宿了。
老者又说:“今晚你都看到了,你到我们家,满巷子的人都是见证。明天早晨,全县城的人都会知道,你和我女儿做没做那事,人家都会认为做了,我女儿以后再也嫁不出去了。”
我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感觉到被这老者讹上了。
老者听我一直没有反应,他就出去了。我听到老者的脚步声去了后院,他可能上茅房了。
过了一会儿,房间的门打开了,我以为是老者,就没有在意。可是气味不对劲,老者的身上是一股旱烟叶子的气味,而这个人的身上是一股洋胰子的气味。洋胰子,现在的说法叫香皂。
我正在困惑间,那个黑影爬到了床上,一下子抱进了我,我感觉到她胸前那两坨柔软的东西,突然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老者出去了,他女儿进来了,这一对父女在搞什么鬼?
我的尖叫声吓住了他女儿,她坐在炕棱板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门外突然响起了马的叫声,我突然一惊,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我掀开那个女子,连鞋都顾不得穿,就跑出房门,我看到一道黑影从马厩里窜出来,爬上墙头跑走了。
老者从茅房里走出来,他装着惊异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墙边有一把铁锨,我一把把铁锨绰在手中,有了铁锨,我的胆量壮了很多。我一步步推到了大门口,突然发现大门竟然是虚掩的。那个盗马贼已经做好了退路,他准备牵着我的河曲马,从大门逃出去。
老者上茅房,女人溜进来,老荣去偷马,这三者实在太巧合,明显是这些人设置的圈套。女人在炕上缠住我,老荣溜到马厩偷马,老者在一边察看虚实。如果我和那个女人干那种事情,即使听到马在叫喊,急切间也脱不开身,及时脱开了身,老荣早就骑着马跑了。
江湖险恶,步步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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