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树上溜下来,二师叔从柴垛上抽出一根树枝,折成了一根拐杖。我问这根拐杖能有什么用,他们手中有枪。二师叔说:“他们有枪,我只有拐杖,但我的拐杖可以敲碎他们的天灵盖。”
二师叔拉着我,在丛林中行走,丛林中没有路,我们不得不在树木间觅路而行。一群鸟雀被我们的脚步惊飞,在天空中回旋鸣叫。
二师叔回头对我说:“你的脚步不对,这样会弄出很大的响声。在丛林中行走,一定要高抬轻落,在夜晚行走,一定要擦地低落。高抬轻落,就不会发出很大的响声;擦地低落,就不会踩中对方的铁蒺藜。”
我承认,我是一只笨鸟,一只对江湖一窍不通的笨鸟。
我按照二师叔的方法行走,果然再也没有鸟雀被惊飞。一些感觉比较敏锐的斑鸠、伯劳之类的小鸟,刚刚展开翅膀,看到没有更大的动静,就又落下了翅膀。
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赶到了一座村庄的旁边。站在土岗上瞭望,看到有一条弯曲的小路通过这座村庄,我们在村庄没有看到刀子印记。
我说:“神行太保没有来这座村庄,你看,找不到印记。”
二师叔说:“肯定来过这座村庄,这是唯一的一条道路。但因为这里不是岔口,所以不会有印记的。神行太保会走这条路,两个土匪也会走这条路。我们穿山林,走的是近路,过会儿土匪就会来了。”
一听说有土匪要来,我害怕了。二师叔说:“有什么害怕的?我们和他们斗智,不斗力,你有什么可怕的?”
二师叔拍打着身上的土灰,也让我把身上的土灰拍打干净。他说:“你呆会儿见到土匪,一句话也不要说,有我来对付他们。即使他们问你,你也装哑巴。”
我说:“好的。”
二师叔让我在前面走,他的左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右手拄着拐杖,在地上探路,我们迎着土匪走上去。
二师叔是瞎子,我是哑巴。
我们走了上百米,对面就来了两个土匪,他们把枪用衣服包起来,扛在肩膀上。枪长衣短,枪托露在外面。
两个土匪都是黧黑脸膛,他们一个胖,一个瘦。他们都大张着嘴巴喘气,他们的牙齿都是黑色的,据说一个人长期抽烟,尤其是那种劣质香烟,牙齿就会被熏黑。
两个到我们面前,胖子没好气地问:“喂,那个小子,见没见有人跑过去?”
我看着胖子的鼻子,一句话也不说。我本来很害怕,但是听说人你如果害怕谁,不敢看他,盯着他的鼻子,你就不害怕了。
胖子喊:“臭小子,问你话,听见没有?”
二师叔一直侧耳听着,这时候他哈哈笑了:“两位先生,明眼人还不如我这位瞎眼人,看不出来这孩子是哑巴?”
胖子说:“是哑巴?一个老瞎子,一个小哑巴,倒真是绝配。”
二师叔没有结果胖子的话题,而是伸长脖子闻了闻,他说:“杀气很重,两位先生不介意的话,容我说了两句。”
胖子说:“我们还有事情,不想让你瞎扯。”
瘦子说:“我们时间紧,瞎子想说什么就赶快说。”
胖子说:“走走,谁有闲工夫听你扯淡,到前面村子里去问。”他们从我们的身边走过去了。
二师叔突然说:“两位先生要找两个人,一男一女。”
两个土匪本来迈出了脚步,又生生拔回来了,瘦子说:“这个算命先生还真有两下子。”
胖子说:“什么两下子三下子,他是瞎蒙的。”
二师叔说:“不介意的话,摸摸手相,一摸便知。”
胖子站在原地不动,瘦子走回过来,他把手掌伸给二师叔。
二师叔只摸了一下,就说:“男左女右,先生请换过来。”
瘦子换了右手给二师父,二师叔的食指和中指像鸡啄米一样在瘦子的手掌点来点去,突然说:“你们找这一男,已经找了三天;而找这一女,时间更长。”
瘦子问:“有多长?”
二师叔说:“从脉络上看,已逾旬日”那个女人来到寺庙,加上这几天追踪,超过十天了。
瘦子惊讶地看了胖子一眼,胖子赶紧走了过来,用半信半疑的眼光看着二师叔。
二师叔说:“请换位先生。”
胖子把他的右手伸出来,二师叔摸了摸,惊讶喊道:“这位先生脉象更明显。你们二位先骑马,后步行,一路风餐露宿,十分劳苦。”
这次轮到胖子用惊讶的眼神看瘦子了,瘦子更为惊讶,他张着嘴巴,忘记了合拢。
二师叔突然又说道:“这位先生,前景堪忧,前景堪忧啊。”
胖子问:“怎么了?”
二师叔以坚决的口吻说:“换人,另一位先生来。”
瘦子无比虔诚地把手掌伸给二师叔,二师叔摸了摸后,突然大惊失色:“前景实在堪忧,前景实在堪忧。”
瘦子满脸都是惊恐,他问道:“怎么了?”
二师叔说:“不能说,不能说,二位先生请上路吧,权当我没说,全当我啥都没说。”
二师叔说完后,就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很坚决地迈步前行。
胖子和瘦子面面相觑,在我们走了十几步后,追上了我们。
我真担心他们会就此离开,没想到他们追来了。只要他们追上来,编好的笼头就会套在他们头上,不让套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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