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伟急得满头是汗,劝潘大勇:“潘先生,这里的情况不像内地。马来政府和当地部族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不当行为容易引发一些敏感事件。还是沟通为主,沟通为主。”
他用当地方言拼命劝说老村长,老村长看了看我们,愈加严肃,他转而向那个黑胖子大声斥责,好像在向他施压。
阿伟说,这个老太太是胖子的妈妈,也是村里很有地位的神婆,她可以直接和鬼沟通,村里的威望很高。
黑胖子突然来到老太太面前。一把抱住她,把她从门口抱开,大声朝我们吆喝。
不知是天热,还是紧张的。阿伟擦擦头上的汗,说道:“胖子答应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只是时间不能太长。”
潘大勇看机不可失,斩钉截铁地说:“进去瞧瞧!”
我们正要进院,他回头说:“铜锁、罗稻、孙婕和梅春跟我进去,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他儿子也想进,说了声“爹……”
“听话!”潘大勇严厉地说。对我们使个眼色,进了院子。
说来也怪,一进这里。就感觉有种凉凉的森森冷意,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栅栏外面围了一堆村民,议论纷纷,看我们的热闹。
老村长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阿伟惊恐地说:“大家进屋之后,不要乱碰里面的东西。那位阿婆有很邪的神力,很可能会诅咒我们。”
潘大勇冷笑,铜锁低声说:“我他妈死都不怕,还怕你诅咒。”
我们推开木屋的门走了进去。说是门,其实就是个烂木板子,四下透风,勉强能关上,挡住外面的视线。屋子里不算大,摆着一些老式的木头家具,连电视机都没有。这里没有床,靠近门口的地上铺了一张褥子。屋子本来面积就不大,还明显分成了两块。一块是正常起居的地方,还有一块立着一坛巨大的神龛。
这座神龛足足占了一面墙,一直顶到了天花板。细数数,神龛共分五层,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纸花,两侧插着白色的招魂幡。正中摆着小巧的香炉和一堆瓜果梨桃的供品。最吓人的是神龛正位上,坐着一个人。
这人明显是个死人,全身骨瘦如柴,皮肤呈现暗黑色,就像是风化之后的木乃伊。这是一具男人的尸体,难得的是没有腐烂,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怒目圆睁,看着前方,身上居然还穿着衣服。上身是南亚传统的开襟小衫,下身是暗红色的裙子,这种裙子应该叫纱笼。最奇的是,这具尸体是坐在什么东西上,仔细一看,差点没把我们吓尿。
这具男尸生着超大的阴囊,阴囊像个巨大的圆球。这具男尸就是坐在自己的阴囊上,阴囊最下面从裙子里露了出来,其状十分渗人。
梅春看的恶心,干呕了两下,捂着嘴推开门跑出去。我们面面相觑,全都艰难地咽着口水。铜锁磕磕巴巴地说:“不会吧,他就是高跷男?”
门这时被推开,那个黑胖子和阿伟走了进来,黑胖子几乎挡住了外面的阳光。他脚步沉重地过来,盘膝坐在我们旁边,这个人皮糙肉厚,长得极是凶恶,我们下意识离他一段距离。
黑胖子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
阿伟道:“胖子说,这个死去的男人是他的爸爸,死了之后供奉在鬼坛上。他妈妈说,要吸收伏虎罗汉的力量,把他爸爸的阴魂弄成山神。”
我们互相看看,觉得匪夷所思。
“阿伟你问问他,伏虎罗汉现在在哪呢?”潘大勇道。
阿伟翻译给黑胖子听,黑胖子瞪着两只小眼睛看着我们,忽然暴喝,五官都有些扭曲,情绪变化得很突然,像个精神病人。
这里的人真是又愚昧又怪异,情绪非常不稳定的样子,莫名其妙发邪火。
阿伟擦擦汗,颤抖着声音说:“他说,我们来到这里,必须先敬拜他爸爸。”
潘大勇说:“敬就敬吧,死者为大。”
从神龛上每人都取了香,点燃后,一起跪在这具木乃伊前,拜了拜,然后把香火插在香炉里。黑胖子看着我们做完这些,脸上露出笑容,冲着阿伟点点头,然后站起身走了出去。
阿伟长舒口气:“他对你们的行为挺满意。你们看看就出来吧,别耽误时间太长。”说着,他也出了这间屋子。
这间屋子实在让人难受。关门关窗,光线射进不来,非常昏暗。而且没有风,潮湿闷热,还有丝丝钻心的凉气。最关键的是,屋子里充斥着一股莫名的味道,说不上是什么味儿,就是让人恶心难受。
梅春刚才出去了,屋子里只有我们四个人。铜锁叹口气:“我们的‘本体’到底在哪呢,莫不是白来了?”
潘大勇沉吟一下,突然道:“你们有没有胆子?”
“潘总,你什么意思?”铜锁问。
潘大勇站起身,来到神龛前,扶住那具木乃伊,回头招呼我们:“小罗,铜锁,过来搭把手。”
我和铜锁互相对视一眼,满脸骇然:“潘总,你这是唱的哪出?”
潘大勇说:“我有种直觉,我们要找的高跷男应该就在这里。那个老妖婆说在借助他的力量修行,他就在这间屋子。”
他吩咐孙婕:“小孙,你到门口盯着,来人就喊我们。”
现在情况紧急,孙婕因为过度紧张,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来到门口,趴在门缝往外看。她声音焦急地说:“外面……来了很多村民,好像把我们包围了。”
这个时候潘大勇显出枭雄本色,眼皮子都没眨:“小罗,铜锁,咱们抓紧时间。”
这具男尸摸上去,皮肤又滑又硬,像是抹了一层什么东西。屋子里这股怪味就是从它身上散发出去的,离得近了,熏得我脑仁疼。我们三个搬动男尸,这具尸体相当重,而且因为它身体构造的原因,搬起来很不方便。我们不知阴囊和它的身体是怎么联接的,生怕盲目搬动,别给弄断了。
潘大勇蹲下来,抱住下面的大阴囊,让我和铜锁在上面抱住它的身体,我们三人一起使劲,这具男尸终于慢慢离开原位。
这一离开,他的位置下面马上露出一个黑森森的浅洞,里面潮湿温热,从它屁股下面密密麻麻爬出很多热带的小虫子。我们看得直犯恶心,这具尸体肯定是坐在虫子巢穴上了,一旦搬开,下面见了光,这些虫子全都爬了出来。
现在这时候,就是顶着枪也得干了,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尸体从神龛上搬下来。地面上果然露出一个洞,我们蹲在边缘往下看。
这个土洞并不是天然形成,而是有人用铁锨一下一下挖出来的,洞不深,借着微弱的光线我们看到,里面盘膝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的衣服几乎全烂了,衣不蔽体,头发又密又长,把整张脸盖住,看不清长相。
洞壁四周,贴满了深黄色的符咒,随着看不见的阴风,慢慢抖动,看的我们后脖子冒凉风。
这是高跷男吗?他怎么混的这么惨,好赖也算是一代大豪,居然临了被个山村糟老太太封禁在地洞里。
“把他捞出来!”潘大勇沉声说。
我和铜锁没有犹豫,“蹭蹭”跳进洞里,把住这个人,开始往洞外送。触到他的皮肤,感觉温润柔软,应该是没死,皮肤还有弹性。
潘大勇趴在洞外,接住这个人。我们往外举,他往外拽,这个人慢慢被拉出了地洞。
这时,门口的孙婕紧张地说:“那个老太太来了!”
我吓得满头是汗。潘大勇到底是上了年纪,身体虚得厉害,额头的汗一滴一滴往下淌。他喘着粗气说:“别管她。”
我们好不容易把这个人送出了洞,外面“哐哐”响起了砸门声。
孙婕靠在门板上,吓得哭了:“怎么办啊?”
外面那老太太不耐烦了,她很可能嗅出了不对劲的味道,扯着嗓子用当地土话在外面高喊。
阿伟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潘总,你们干嘛呢?赶紧开门,要不然会出大事!”
我从洞里出来,几个箭步窜到门口,顺着门缝往外看。院子里的村民越来越多,阿伟已经让几个年轻人架起来。还有一些年轻的村民,围拢在黑胖子身边,每个人都拿着刀。其他老老少少的村民,脸上露着狠辣愚昧的笑意,看热闹。
老太太不停地砸门,高声叫骂,声音非常恶毒,可见骂的不是好话。
我急得一头汗,心脏狂跳,转过头看到潘大勇和铜锁正在费劲地搬运长着巨大阴囊的男人尸体,想把他搬回去,重新封住土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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