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锁惊讶地说:“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们是‘本体’受精诞生的?不可能!我是娘生爹养,父母的孕育和培养才长这么大的……”
“你不用这么激动,”潘大勇说:“你出生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现身在医院,说明不了你的出生和他就有什么关系,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知道我们这些分身的存在。他出现在医院,可能就是在观察你,由此推论,他也悄无声息地观察过我,观察过小孙,只不过我们不知情罢了。”
“你的意思是,他在观察我们的生活?”铜锁问。
潘大勇自斟自饮倒了杯茶说:“这就是我开始要说的话题,这个‘本体’不单单在观察我们的生活。而且还插手改变我们的生活。我们现在遭遇到的这些波波折折,唯一的原因就是——全是他安排的。”
“他这么折腾我们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去找他?”铜锁说。
我思索了片刻,有个结论一直在脑海里翻腾。我实在憋不住说道:“你们说的这个‘本体’就是高跷男吧。”
“怎么?”铜锁看我。
“如果高跷男一生的命运,真的就像你们梦见的那样跌宕起伏,波澜壮阔,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清清嗓子说:“他的人生也是被刻意安排出来的。”
潘大勇本来喝着茶,杯子举到空中停了下来,颇有兴趣地看我:“有点意思。恩,有点意思。”
我做着手势,配合来讲:“一个人。就算生活在乱世,再怎么折腾吧,也不可能几十年的人生处处都在转折起伏,从阶下囚到座上宾。从犯人到一方大员,这个高跷男的生活如此丰富多彩,波澜起伏,简直见证了一个时代。我有这么一种感觉,他遭遇的这些事就像被刻意安排出来的。”
铜锁眨着眼看我:“你的意思是,我们一直在找的这个高跷男,其实他也不是‘本体’,他和我们一样都是被分裂出来的一个分身?”
潘大勇和孙婕的脸色不太好看,要是这么来推论的话,事情就复杂得多了。
好比一个原始细胞经过数次分裂,产生很多子细胞,我们追根溯源,费尽心思向上找到的每一层细胞,都不是原始细胞,全是分裂出多少次之后的产物。
这种想法很诡异,但要细究,你又没法真真确确去反驳。这件事已经进入了一种超越常人思维的节奏,有什么幺蛾子都在情理之中。
铜锁忽然严肃地说:“我有种感觉,这个巨大的拼图好像少了一环。具体少在哪,我也说不出来,就是感觉少点东西。”
一直默不作声的孙婕说道:“这个‘本体’他既然能改变我们的命运,能耐这么大,为什么还要我们去找他?”
铜锁看她就来气,自己落到这般下场,就是这娘们害的。
铜锁一拍桌子:“孙婕,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你害了‘小蝴蝶’和‘鬼鬼家’难道还不够吗,你心肠怎么这么坏?”
孙婕呜呜哭,潘大勇摆摆手:“既然我们坐在一起,就不要有隐瞒,四四六六说清楚。小孙,我找到你的时候就能确认,你和我一样都是分身。我要你和我一起去找‘本体’,你为什么不答应?非得找到铜锁才肯去。”
孙婕抽着纸巾,哭的泣不成声,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们,轻轻咬着牙,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这才说出了缘由。
这个理由一出,我们面面相觑,本来已经趋于明朗的事情又向着暗黑和复杂的方向发展了。
还要追溯到孙婕的死亡怪梦,她手术之后做了关于死亡世界的梦境,觉得找到了自己的信仰。她发疯一般寻找梦境中那个地方,她觉得她的最终归宿就在那里。为此她查阅了很多信息,其中有一份很重要的资料,就是太奶奶留下来的那本奇书。
在这本书的最后一页,有她太奶奶用铅笔写的一句话,这句话不知写于什么年代,字迹都有些模糊了。上面写着:婆娑宝树末世开,生关死劫谁能勘,欲寻美丽新世界,捧持铜锁梦中来。
孙婕以前经常翻这本书,也看过这句话,觉得可能是涂鸦,一直没放在心上。而经历了重大的手术,严重的心理创伤后,在急需寻找心灵解脱之路的情况下,当她再看到这首无名诗,没来由全身一抖。她有种强烈的感觉,这首诗就是写给她的谶语。
她当时并不理解是什么意思,直到有一天,她所建立的自杀QQ群里加入了一个新人。这个新人自我介绍,叫做铜锁,孙婕脑子当时就炸了。她心脏狂跳,脑海里不断翻腾着这句话:欲寻美丽新世界,捧持铜锁梦中来。
她当时模模糊糊感觉到,自己要找的解脱大道,肯定和这个铜锁有关系。因为当时她一心求死,她就想当然地认为,只要拖着这个铜锁一起死,自己才能进入那美妙的死亡世界。
等她说完这个缘由,屋子里沉默下来,没想到其中居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我能看看那本书吗?”铜锁道。
孙婕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包裹的绸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本泛黄的古书,已经破烂不堪。铜锁对书里记述的邪门歪道法术不感兴趣,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着页面上这四句娟秀的小楷字发呆。
潘大勇有点生气,对孙婕说:“这么重大的隐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孙婕好像特别怕他,鼓足勇气说:“没看到铜锁,我是不会说的。”
铜锁看完,怅然若失,愣愣地不知想什么。我把书拿过来,翻来覆去看,上面都是繁体字,由右及左竖着写,中间还没有标点符号,真是难为孙婕怎么看的。
我正翻着,铜锁说道:“既然孙婕说了,那我也说一个秘密。”
铜锁说,当他被催眠进入前世的时候,他模模糊糊中看到了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这女孩子站在九朵花中间,面貌不清,却犹如仙子。铜锁当时就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要想得救,就必须仰仗这个女孩。
这个女孩却如一阵风般,轻轻盈盈飞上了天空,他非常着急,情不自禁喊出声来。
这就是他当时在催眠境界中高喊“快,不要让她跑了,只有她能救我。”这句话的原因。
我在一旁听着觉得有意思,便说道:“似乎是一种启示。你们是不是每个人都有?”
铜锁看潘大勇:“潘总,你是怎么找到孙婕的?”
潘大勇苦笑一声:“本来不想说,既然大家都谈到了,我也不隐瞒了,我能找到小孙,也来自类似的启示。”
潘大勇找到孙婕,竟然源自他儿子的一句口头语。谁都有口头语,平时没事有口无心念叨出来,潘大勇的儿子那一阵经常没事叨咕一句话“十七号女嘉宾”。
就算他妈从外面进屋,他也情不自禁说:“十七号女嘉宾回来了。”
他妈说他没正行,儿子说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句口头语自己就溜达出来了。
那天潘大勇没事在家看电视,正好演到一档相亲栏目,他儿子在旁边玩电脑,情不自禁又说:“十七号女嘉宾。”
潘大勇便不自觉地把目光锁定在十七号女嘉宾的身上,那天这档栏目重播,十七号女嘉宾正是孙婕。
潘大勇看到孙婕的第一感觉,和铜锁一样,他马上有种很奇妙的感应,仔细看着孙婕,他有种强烈的错觉,就像在看镜子。
当时潘大勇已经觉察出自己身体有恙,很可能要出大问题,看到孙婕的第一眼,他的感觉相当强烈,能救自己的只有这个女孩。
那个时候,正是孙婕组织自杀仪式后,失败逃离。她不知道那三个人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死了?她害怕极了,后悔极了,怕承担责任,惶惶不可终日,天天躲在外面。
潘大勇那是什么人,人脉关系岂是铜锁能比的,他要找孙婕易如反掌。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
铜锁惊讶地说:“潘总,你根据启示找到了孙婕。孙婕根据启示找到了我。而我的启示中,则要找到那个瘦弱的小女孩。这是个连环扣,一个找一个,都连在一起,才能形成完整的环。”
我在旁边说:“铜锁,你刚才说觉得整个拼图似乎缺少一环,这关键一环会不会就是那个小女孩?”
潘大勇一拍桌子:“铜锁,你记没记得那小孩长什么模样?怎么才能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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