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是真想拒绝,可“不”字到了嘴边又咽下去。这个黄丽我是真有点害怕了,甚至连拒绝她都不敢。按说她一个弱女子,手无寸铁,又没有什么复杂的社会关系,为什么怕她呢,我还真说不清楚。就是一想到她,浑身就发毛,宁愿顺着也不愿得罪她。
我想了想说:“我也想陪你,可慧慧看我就不顺眼……”
“就我们两个。”黄丽说:“我不想麻烦别人,可我自己去又有些没底。罗稻,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唯一信任的男人,你就陪我走一趟吧,好吗?”
我叹口气:“行吧。”
我们约好了时间。
很快到周末,碰头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次要拜访的师傅是茅山派的。据说这师傅开这个买卖很多年了,专门处理男女感情问题。黄丽说,据那位师姐告诉她,这位茅山派的师傅非常厉害,经过他作法,那浪子回头的负心汉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号称陈世美克星。
这次没人开车送了,我和黄丽坐着公交车过去。听她说了这些,我劝她:“男女感情讲究顺其自然,能处就在一起处,不能处就和平分手呗。就因为放不下,通过这些巫术搞的风风雨雨,何必呢。”
说完我就后悔了,黄丽直愣愣看我,声音慢慢高起来:“他把我玩了,这怎么算?他让我的孩子流了,这怎么算?就这么完了?可能吗?!我这辈子就毁在他手里了!想就这么完,哪有那么便宜的,等着吧!”
我听得满头冷汗,心想这位不知名的黄丽前男友,你自求多福吧。这也是你的劫数。都说恶女人是男人的大学,真是一点错也没有。黄丽现在满腹戾气,就算不通过巫术,用其他阴毒的法子,也能整得那男人生不如死。
好好的男女朋友,最后整的像杀父仇人一样,欲啖之而后快,这何必呢。这也提醒我,以后找对象,首要条件就是善良。女孩如果心不善,长得再漂亮,像朵花一样也不能要,吃男人不吐骨头啊。
不过,这事细想想也不能全赖黄丽,一个巴掌拍不响。那小子也是,有什么事该承担责任你就得承担,跑你能跑哪去,以为这事就过去了?世界上有很多事是过不去的。
我和黄丽坐的是本市最长的一条公交线,跑了两个半小时才在城乡结合部下车。下车之后,两条腿都软了。我发现一个规律,凡是高人都喜欢住在穷乡僻壤,找他们一趟,能费老鼻子劲了。
我们两个拿着地址按图索骥,找到一栋住宅楼,爬到四楼。对了门牌号,摁动门铃。时间不长,门开了,还没看到人先听到一阵咳嗽声。
门里站着一位穿着一身黑色唐装的老男人,大概五十多岁,满脸都是疙瘩肉,浑身的气场阴森逼人。就这个造型,不用多了解,一看就是常年和阴气打交道的。
“找谁?”
黄丽赶紧说:“我找陈玉珍陈师傅。”
那老男人不停地咳嗽,把门打开:“进来吧,我就是陈玉珍。”
这男人实在让人不舒服,我不敢离他太近,觉得心里毛毛的。黄丽先走了进去,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进去先换鞋,走进去才看到房间还算亮堂。我们进来的这是间客厅,靠墙摆着黄木的古董架子,上面放着精致瓷器,桌椅都是仿古的,两扇大窗开着,透着风,房间里不冷不暖,让人很舒服。
这间房间里比较特别的是墙上挂的那面镜子。镜子是正方形的,但挂的方式非常奇怪,并不是方方正正挂着,而是一角冲上,一角冲下,两角在中间形成一条平线,也就是挂成个棱形。
镜子对面的墙上,还悬着一张古代的水墨画,画的主体是位鹤发童颜的老人,不知是什么人,想来可能是陈玉珍一派的祖师。
陈玉珍别看一副凶相,倒是很客气,让我们上座,还泡了茶。告诉我们,现在里面有个客户,等做完她的,就来接待我们,稍等片刻。
黄丽好奇问,那客户是来求什么的。
陈玉珍笑笑:“这个客户的老公有了外遇,求我做个和合术,挽救他们的婚姻。”
“陈师傅你真是积德行善。”黄丽说。
陈玉珍呵呵笑,没说什么,进到里面的屋子。
我和黄丽在这喝茶,很长时间不见陈玉珍出来,我有些不耐烦便悄悄说:“黄丽啊,你觉没觉得这地方有点阴森森的。”
黄丽瞪我一眼,小声说:“别乱说。”
我看看她,这丫头算是掉进这里了,甭管什么信仰乱七八糟信一堆,还特虔诚。跟她说也说不明白,我索性放下茶碗,站起来溜达。
看看古画,又照照镜子,溜达到古董架子前,瞅了瞅那些瓷器。走着走着,我忽然看到架子后面有东西。我眼皮子跳了跳,冲黄丽招手,示意她过来看。
黄丽走过来问:“什么啊?”
“你看。”我指着架子的后面。
在架子后面的墙角,放了两样东西,因为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尘。这两件东西,一个是布娃娃,小巧玲珑的;另一个是玩具的小汽车。这两样东西本身不怪,可偏偏出现在这里,怎么看怎么诡异。
我疑惑说:“这是不是陈师傅家里的孩子以前玩的?现在孩子大了没用了,就扔在这里。”
黄丽没说话,若有所思,好像想到了什么。
我正要碰她,里面屋子的竹帘一掀,陈玉珍走出来,咳嗽一声:“二位!”
我们慌了神,赶紧走过去。我讪讪笑着,看着陈玉珍那张黑脸,心里发毛。
陈玉珍到没说什么,说道:“里面的客户已经完事,二位请进。”
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个女人。这女人戴着大圆顶的帽子,大大的墨镜,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阵风一样从我们身边走过,径直开了门出去。
陈玉珍笑笑解释:“来我这里看事的,一般都是家里出问题的,她们都要保护自己的隐私。”
我和黄丽赶紧说:“应该的,应该的。”
陈玉珍引我们进了里面的房间,这里就是他看事的地方,光线晦暗下来,比较起外面客厅的亮堂,一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
屋子里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的暗灯,用的是暗红色灯泡,光线又暗又阴。墙边竖着神龛法坛,供桌上摆着四五个草扎的小人,一些袖珍的黑棺材,看起来特别吓人。一尊香炉里燃着香,飘飘渺渺生出烟雾。
靠窗是一张大桌子,陈玉珍坐在桌子后面,让我们坐在对面,他看看我们:“两位应该不是情侣吧,不知是谁看事呢?”
“我是她的朋友,今天是她来看事。”我赶忙说。
黄丽说:“陈师傅,你这里都怎么看呢?”
陈玉珍咳嗽着从桌膛里拿出一张准备好的宣传单,上面写满了很多条则。他拿起圆珠笔,圈给我们看:“茅山和合术是个统称,它里面包含了很多的法术。你们看,这是摧回术……”他用笔圈起来,上面写着“摧回术”。
“催回术,譬如说你男朋友跟你分手,不见面,不接你电话,那我要把他调回来。”陈玉珍说。
我听得眼皮子直跳,弱弱说:“这怎么调?”
陈玉珍拿起桌子一个草人,晃了晃:“我调他的一魂一魄,保准让他以后对你服服帖帖。”
他用笔圈下一个:“这叫锁心术,你怕他变心,要进行锁心,把他锁住,让他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下一个叫迷魂术,有的人在一起久了,感情变淡了,只剩下友情、亲情,爱情的成分变少了,那就要做个迷魂的;下个是押个性,两个人个性都很强,在一起常常吵架,那我帮你把男朋友的个性压下去,对你百依百顺,这就是押个性;听话术。有一种人,他的朋友讲一句话,比你讲一百句还要有用,这就要改,让他以后只听你的话;有一种男人下了班不喜欢回家,喜欢泡夜店,找朋友,打麻将,那就做绑手绑脚术;改个性术。有的人多半有坏习惯,爱喝酒爱赌博不洗脚,包括花心劈腿,有暴力倾向,时不时给你来个家暴,这都要改,这就是改个性。这些是最基本的。”
听他说完,我这汗都下来了。幸亏这种和合术没有推广开,如果女人们都知道有这种法术,争先恐后来做,那以后就没有男人的活路了。
黄丽指着纸单是最后一项说:“这个是什么?”
陈玉珍看看说:“这叫马食能,是一种很危险的法术,万不得已我不推荐客户做这个。”
“我就要做这个。”黄丽一字一顿道。
陈玉珍看她,缓缓说:“你对你男友的怨气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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