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有些胆寒,觉得这个孩子特怪,不想和他继续沟通下去,便问:“你想找我做什么?”
苏离微微侧过耳朵,轻轻说道:“你身体里有一种很特别的声音,正是我一直苦苦思索而找不到的,我想让你做我的研究对象。”
他说话的口气就像个小大人,很不符合孩子的年龄身份。
“可笑。”我笑道:“我身体难道和其他人不一样?”
苏离郑重地点点头:“确实不一样,我就是生活在人群里,听过很多人,包括像我师父这样的奇人。他们的身体里都没有那种韵律,只有你才有。”
“什么韵律?”我问。
苏离摇摇头:“我形容不上来,一种我在寻找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只有遇到你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我要的声音就在你的身体里。”
这句话说的我毛骨悚然,我干笑了两声:“对不起,我还有事。”
苏离看我要离开,马上说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和你交换。师父很疼我,我要什么,他都能给我。对了,你吸过彼岸香吗?听说过吗?很爽的,我可以给你搞到很多很多。”
我看着他,有点发愣。知道标香的人,基本上全都管它叫“标香”,也只有我和解铃这样明白内情的人,才知道这东西原名叫“彼岸香”。眼前这个孩子口齿清楚,明明白白说出这东西的真实名字,那就能说明一件事情,他是知情人。
瞬间我脑海中此起彼伏很多念头,彼岸香是李大民炼制出来的,而苏离是李大民最疼爱的弟子,他应该知道很多内幕。
我想着,如果以他为突破口,很容易找到李大民的破绽,继而帮助廖警官和解铃他们破获这件邪案。
“你在犹豫。”苏离说:“你一定知道彼岸香,对不对?想吸吗,我可以管够。”
我故意激他:“你一个孩子从哪能弄到这样的毒品,真是可笑。”
苏离嘴角颤了颤,一字一顿道:“彼岸香就是我参与炼制出来的。”
我吓了一大跳,回头看看倚在门口的俏俏。俏俏脸色有些苍白,表情十分严肃。
“我不信。”我说。
苏离道:“就是说,你无论如何也不答应了?”
我犹豫片刻,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告诉我彼岸香的秘密。”
苏离笑笑点点头。他慢慢面向俏俏:“俏俏姐,我还要一个研究对象。”
俏俏勉强笑:“你不会需要我吧?”
苏离摇摇头:“我想研究你的男朋友。”
“你研究他干什么?”俏俏脸色微变。
苏离道:“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曾经和他接触过,那时候他还是普通人,身体很平常,没有声音。可就在前几天,你带我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能听出来他的身体起了很大变化,里面充斥着一种很奇异的旋律,我需要得到它。”
俏俏一张脸发寒:“胡说。小离,你累了,我带你回去。出来时间长,你师父会起疑心的。”
苏离摸着我的手:“跟我走吧,我带你见师父,你不是要知道彼岸香的秘密吗?”
我咽下口水,见李大民,给我仨胆我也不敢,我呵呵笑:“有机会再说吧。”
苏离用手指指我:“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俏俏拉着苏离往外走,她对我说:“你先呆在这,我一会儿回来有事情问你。”
她确实是有心事,我点点头答应了。
他们这一走,大概一个小时后,俏俏才回来。她不停地咳嗽,我担心地说:“你没事吧?用不用吃点药?”
俏俏脸色很苍白,摆摆手示意我坐下来,说:“罗稻,我知道你是赵辰的好朋友,你们最近有没有接触?”
“很奇怪,从山里回来之后,他就不愿和我见面。我打电话找过几次,他都推脱了。”
俏俏看着我,声音颤抖:“罗稻,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进山都做了什么?”
“到底怎么了?”我疑惑:“他有什么不对吗?”
俏俏咬着下唇,低着头踱了几下步:“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们住的这套房子,勉强算二室一厅。其中两间室,一间是卧室,还有一间此时锁着门。俏俏来到这扇门前用力拧了拧,没有拧开。她表情忧虑地说:“赵辰从山里回来之后,就变得很怪。有一天我不在家,等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他把这间屋子的门锁换了,钥匙只有他手里一把。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支支吾吾也不说,还让我不要打扰他。他说正在研究一些东西,如果研究成功,我们就会摆脱现在的苦日子了,我就有钱治病了。”
俏俏看着我,嘴唇颤抖:“罗稻,你知道吗,我不想这样,我们虽然只是男女朋友,可那是一路患难过来的,可以说比夫妻都夫妻。本来赵辰是想和我领证,我没有同意,我这个身体自己是明白的,我不想拖累他。他爱我,我也爱他,为了他我能奉献自己一切,可是我不希望我们之间隔着心。”
“你去清洁尸体的事情,也没告诉他吧。”我沉默片刻,说道。
俏俏摇摇头:“那不一样。我之所以出去工作,做这样的脏活,就是想多挣点钱。我想把我们以后的小日子过好,我不希望赵辰再为了给我治病,付出那么多,我心疼他。如果告诉他我做的事情,他肯定会发怒,不会让我再出去工作的。”
我叹口气:“或许赵辰也在为你们这个家努力,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是。”俏俏摇摇头:“我能感觉到他变了,他在做一些很危险很莫名其妙的事情。你看看这个。”
她从内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
我接过来看看,这是一张很特别的牛皮纸,页面发黄,摸起来很硬,抖抖还能发出声响。一拿到手里,我就有种很特别的感觉,这张纸年头不少了,沉淀着一种很难描述的历史沧桑感。最奇怪的是,这张纸上所写着的东西。
先说正面,乌压压写满了一排排奇怪的文字,这些文字我从来没见过,笔划勾连字形诡异,看上去像是一条条蛇,乍看上去就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文字。笔迹所用油墨已沉淀失色,和牛皮纸的颜色完全融合到了一起。这张纸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写的。
在这些文字上,有人用红笔还做了画线和标注,这些红笔字到是很鲜活,用的都是简体中文,一看就是后来写上去的。
也就是说有人得到了一份很老的手稿,然后进行阅读,在阅读时还随时记录感想。
我翻到背面,背面就更怪了,一字没有,而是画了一幅大大的图。一看到这张图,我如遭电击,陡然石化了。
这张图主体是一个大大的圆盘,在圆盘下面画着螺旋蜿蜒向上的形状,我一看就认出来,这个螺旋形状描绘的是抽象的云。也就是说在层层云海上,托着这么个圆盘。
圆盘里画着一个裸体小人,这小人盘膝而坐,身材瘦小。怪异的是,他的头和身体是分家的,头颅正举在自己的双手里。那姿势就像,这个小人似乎在做一种祭祀的仪式,祭品就是自己的脑袋。
最奇怪的,是这小人头颅的表情,他在笑。画风是简体画,类似涂鸦,非常粗糙,可这个表情却极为传神。小人的双眼微微眯着,嘴角上翘,既像是享受,又像是解脱,笑得极其诡异。
俏俏站在我旁边,呼吸急促:“这是什么图,好吓人。”
我之所以震惊,是因为我见过类似风格的图案。进山探险的时候,我们曾经挖到一口藏着陈道长尸体的深井,井口盖着一个巨沉的石头盖子,盖子上就绘着类似的图。那幅图和眼前牛皮纸上的图简直就是一个人画出来的。
“你先说说这张纸是哪来的?”我问俏俏。
俏俏说,赵辰换了锁之后,时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日没夜的,也不知做什么。有天晚上,大约凌晨三点多钟,俏俏咳嗽了一阵,睡不实就醒了。醒来之后,发现原本睡在身边的赵辰不见了踪影。她悄悄下地,慢慢走到这间屋子,看到赵辰趴在书桌上已经睡着了。俏俏就想找衣服帮他盖上,走到桌旁,就发现桌子上有个怪异的笔记本。这本子没封皮没页尾,就是一摞子牛皮纸用很粗的线穿钉而成,上面写的字龙飞凤舞,一个都不认得。其中有一页纸,好像是从本子里断落出来,飘在地上,俏俏便悄悄收了起来。
这就是眼前我所见的这一张。
我琢磨了一下,问:“他是从哪弄来的呢,你知道吗?”
俏俏说:“这就是我为什么追问你,你们去山里经历的原因。就在赵辰从山里回来的一天后,他连招呼都没打,突然悄无声息的失踪了。两天后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哦?你知道他去哪了?”我问。
“我怀疑。”俏俏表情很严肃:“他秘密地又一次进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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