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迷迷蒙蒙,犹如遮了一片纱帘,影影憧憧再也看不分明。 舒残颚疈耳边是大夫絮絮叨叨的声音。卫云兮静静坐着,眼睛不好使,耳朵便格外灵敏,她能听见身旁慕容修低沉压抑的呼吸声,似乎生怕因呼吸声重打扰了大夫的诊断。;“这位公子放心吧。令夫人只是因为脑袋摔着了,头颅中有轻微的淤血,等淤血散了,目力就能恢复如常了。只是尊夫人以前眼睛受过损害,所以以后要加倍注意,可别轻易再伤到了,不然的话好好一双眼睛就再也看不见了。”大夫说道。
;慕容修连忙道:“那就请先生赶紧开药吧。务必要治好……我娘子的眼睛。”;卫云兮听到他最后的称呼,红唇不由勾起一抹清冷的弧度。;那日他们在江心中遇到龙影司的截杀,这一场惨烈截杀令慕容修随行的护卫折损几乎一半。两艘渡船毁了一艘。慕容修与卫云兮被龙影司放在江心的断龙石给撞穿了一个大洞沉了江。而华泉忌惮卫云兮在慕容修手中,最终功亏一篑。慕容修带着卫云兮跳江逃生,在混乱中,卫云兮不识水性昏了过去,头撞上了江边的石头。
慕容修拉着她上岸后与另一艘所剩无几的护卫继续南下宥。;一行人因这一役士气降低了不少。若不是慕容修余威还在,恐怕早就走的走散的散。一行人乔装改扮,躲过龙影司的耳目,暂时寻到了这一座南楚西南边的一座小镇上。慕容修一心为卫云兮求医,便吩咐在这里安顿几日。这几日卫云兮眼睛不见好,而人却越发沉默。慕容修一入这小镇中就寻访名医,只盼能治得好她的眼睛便能恢复如初。;一番望闻问切,慕容修带着一大包药扶着卫云兮出了医馆。他看着平静如昔的卫云兮一边走一边安慰道:“云兮,你放心。
你的眼睛一定会好的。”;如今她双目无法看清,反而令他能有机会与她多些亲近。只是她一日日沉默令他心中越发不安。卫云兮扶着他的手,手心的温热这么真实,这般温柔相待却是她从未想过的,只是迟了…膣…;她睁着无神的大眼,缓缓道:“我只是个累赘,你还要带着我走?”;慕容修心中一痛,握紧了她的手,沉默良久才道:“不,云兮,你不是累赘。”;卫云兮轻轻勾起唇角,不再开口。;回到了客栈中,慕容修去熬药,苦涩的药汁浓浓煎了一碗端到了她的面前。
;“云兮,喝药吧。”他道。;卫云兮一动不动。慕容修看着她出奇的沉默,推了推药碗,柔声道:“云兮,趁热喝药吧。”;卫云兮睁着茫然的明眸,仿佛没听见他的话。;慕容修看着她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心也一点点沉入深渊。她在用沉默抗拒他对她的好。;“云兮,喝药!”他握住她的手放在了药碗边,卫云兮猛地缩回手,药碗被碰了一下,滚烫的药汁溅出烫红了她的手背。她一声不吭,继续沉默。;她的沉默和固执令他想起从前那个柔弱却倔强的影子。
慕容修看着手中只剩下半碗的苦药,慢慢地问:“为什么?”;卫云兮捏紧了长袖,手背上火辣辣的痛,心底何尝不是这般如在火上煎烤着如此难受。她还能说什么呢?他不放她自由,而她也彻底失去了殷凌澜的消息,从此眼盲了心也盲了,人生与她来说已沦为一片黑暗。;“为什么不喝药?难道你想要一辈子就这样做一个瞎子?还是你不愿意再看我一眼?”他看着眼前木然的卫云兮,一字一顿的问。;“我不想再看见你。”卫云兮转了头,对不上焦点的美眸看着眼前的虚空,冷冷地笑:“我已是累赘,更不愿跟你去西南苗疆!”;“那滨海之郡呢?”慕容修仿佛没听见她话中的恨意,继续问道,“我们去南楚滨海之郡再搭船漂洋过海,听说那边有爪哇之国。
你若不想去西南苗疆,我们就一去乘船去……”;“不!我不去!”卫云兮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断然拒绝。她摸索着站起身向后退去,想要离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更远一点。;“那你想去哪呢?云兮?”慕容修问道。;“我什么地方也不想去!我要找凌澜!”卫云兮心底的恨意顷刻被惊恐所替代。他到底要带她去哪?为什么不放了她?她明明眼盲成了废人,为何他还不放她走?;“你不能去找凌澜。”慕容修慢慢走近,刺鼻的药味靠近,他的声音柔和却令她害怕:“云兮,你已经失去了对我的记忆,难道你还要彻底不看了我的脸?假装从此不认识我吗?”;他把药碗凑近她的唇边,声音温柔不容抗拒:“云兮,喝药!”;卫云兮再也忍不住,猛地退后一步,咬牙道:“我不!我宁可我的眼睛瞎了,我也不想被你天天困着!你让我去找凌澜!我要去寻他!”;她话还未说完,下颌一紧已被他牢牢扣住,药汁顺着她的口灌入。
她不由咳嗽起来想要挣脱他的手,可是他的手却如铁箍狠狠掐着她的下颌,把半碗药都灌入了她的口中。;卫云兮心中又怒又悲,想要吐出药却反而不得不呛进了更多。他终于放开她,卫云兮猛地跌在了地上大口喘息。;慕容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道:“我不许你走,也不许你盲了。从今日起,你若不喝药我就这样让你喝下去!”;卫云兮悲愤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已成了他的禁脔,不许逃也不许不听从他的意志。她从未这般恨过一个人,恨得心都要拧起来。
;房中一股沉默蔓延开来。不知过了多久,卫云兮被他扶起来,她想挣脱他的手,可是却反而被他的手握得更紧。;“云兮,南楚江山已没了。我不能再没有了你。”他为她拭去唇边的药渣,为她整理鬓边的乱发,神色温柔得如寻常恩爱夫妻。卫云兮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只能定定看着眼前虚空。;“云兮,在建王府中还有宫中,我们还有欢喜的时候,你都忘了吗?”他把浑身僵硬的她搂入了怀中,不顾她眼底茫然和恨色。;欢喜的时候?卫云兮自嘲一笑,那样的欢喜中带着忐忑、小心翼翼、虚以委蛇的试探。
王府中未来及出世的孩子,那城楼上一剑两断的夫妻恩义,卫府的抄家,卫国公的自尽,卫云冲不甘怒瞪的眼睛……他都忘了,可她还未忘。;“为什么不让我死呢?”她喃喃自语道。眼前这样的痛苦生不如死。;“云兮,不能说死。要好好活着。”慕容修搂紧她,低声道,“我们还有那么长的日子可以过。我们还能重头开始。云兮,我失去了皇位,只剩下你了。你不要再抗拒我的好,好不好?”;卫云兮心神忽地恍惚,是谁在耳边说,云兮,我要你好好活着,只要活着就好……她忽的在这个时候明白了那人卑微的要求。
;活着,所有的人都死了,父皇死了,母后死了,太子哥哥死了,卫夫人死了,小小的卫云兮死了,圆慧大师死了……一个个前朝的故人在他们眼前一个个如秋叶般凋零,一轮轮的血洗前朝余孽,她在无知无觉的卫府中寂寞的成长,而他在外为了她,不断手染血腥,只为她好好活着……;只有见惯了生死,失去过所有才明白活着两个字卑微却沉重的分量。;“好,我喝药。”卫云兮忽地道:“可是我不去滨海之郡。”;慕容修看着她平静下来的面容,心中喜忧参半。
他问道:“为什么不去?”;卫云兮清冷一笑:“因为我不想死了都埋骨他乡。我死也要死在了这一片他能看到的地方。”;她转头看向慕容修,轻声道:“去西南苗疆吧。总有一天凌澜会找到我,把我救出来。他永远也不会伤我负我。他才是我卫云兮值得一辈子爱着的男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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