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一张张凝神倾听的脸,特迪·库珀说,“今天一早,我原打算在这儿编造个故事,隐瞒雇用你们的真正意图,也不想让你们知道到底要干什么。我以为我编出来的那一套一定会管用,真有点自作聪明。刚才和你们一些人谈过话后,我发现你们都很聪明,不吃那一套。现在,我觉得只有让你们了解事实真相,你们才会有热情,不乱说,关心这件事。因此,小伙子、姑娘们,请大家坐好。你们得到了我完全的信任,你们会知道一切真相的。”
他的开场白赢得了大家的欢心,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此刻是星期一上午9点半,由于阿瑟大伯星期天晚上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了使60名男女青年全部来到CBA新闻部报到,男女各半。大伙儿聚集在离CBA新闻中心一条街不远的配楼里。
新招来的年轻人多数在22岁左右,他们刚以优异成绩从大学毕业。他们有口才,富于竞争性,急不可耐地想进入新闻界。60名年轻人中约有1/3是黑人,其中一位名叫乔纳森·莫尼,阿瑟大伯特地提到这个人,要库珀注意。“你可以把乔纳森当主管人用,”老人建议说,“他是哥伦比亚新闻系的研究生,因为缺钱花,他在餐馆当招待。如果你和我一样对他印象不错,这次调查任务结束后,我们俩也许可以提携他进CBA。”
莫尼是今早第一批来报到的年轻人中的一个,他具有职业棒球运动员般的体格和灵活性。他而容清癯,一双眼睛富有魅力,充满自信,男中音的嗓子,口齿清楚,说话简洁明了,不带方言土音。库珀一下子就对莫尼有了好感。
那是10分钟前的事了。现在库珀告诉台下的人,他会信任他们,让他们了解真相,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看看大家的反应,便继续介绍情况。
“要你们来的真正原因是由于一起绑架案——这个,你们当然已经知道——被绑架的是克劳福德·斯隆夫人、尼古拉斯·斯隆和安格斯·斯隆先生。你们的工作是帮助这些被绑架的受害者,因而极为重要。你们离开这里时,要去详细了解有关情况,到各地报社及一些图书馆查阅三个月来出版的每一份报纸。不是一般地查阅,而要像夏洛克·福尔摩斯那样去侦查线索,那些能使我们找到绑匪的线索,我将就此对你们简要地说说。”
现在,大家脸上透出了比原先更浓厚的兴趣,库珀打断了台下嗡嗡的议论声,继续说道:“我一介绍完毕,就把你们分成几个小组,告诉你们各小组去何处,干什么等细节。今天上午,我们已经和一些报社联系过了,他们很合作,正等着你们去。至于其他报社,你们得去自我介绍,说你们代表了CBA。离开这儿之前,每人领一张CBA的身份证。保存好——将来给你们的孙辈作纪念。”
特迪·库珀解释着他的推测和计划,把真相告诉了大家,他心里反而感到轻松了些。透露多少真相给这帮年轻人是由他自己决定的,现在不用再编造故事,闪烁其词了,一切变得非常简单。当然,这样做有点冒险。来自其他电视台的竞争对手有可能从这些人身上了解CBA的内幕,因而披露事实真相,或者进行类似的调查。库珀打算警告这些年轻人,不要暴露CBA幕后真相的任何细节。他希望他们能不辜负自己对他们的信任。他扫了听众一眼,看见他们仍然聚精会神,大部分人在速记,于是,他相信他们会让他放心。
那天一早,上班时间刚到,哈里·帕特里奇就给他的联络人,那位团伙犯罪事务律师挂了电话。得到的回答很是生硬,“噢,是你,上周五,我已跟你说过,我会小心地替你查查,我查了两次,可毫无结果。你别总是逼我好不好?”
“我很饱歉,如果我……”帕特里奇刚一开口,就被对方打断。律师说道:“你们这些记者从不了解别人的处境,搞不好,我会掉脑袋的。我的当事人对我很信任,我不想跟他们搞僵。而且,我很清楚,他们根本不把别人的困难放在眼里,无论是你的还是克劳福德·斯隆的,他们一概不当回事,随你认为他们有多混。”
“这我能理解,但是,”帕特里奇强调说,“这是一桩绑架案,而且……。”
“闭上你的嘴,听我说!我不是已经对你讲了吗?我的当事人没有参与绑架,他跟这事不沾边,我现在还是这么说。我确实欠你的情,我会尽力帮你的忙。但是,我现在得谨慎从事,免遭不测。我还得去说服他们,让他们相信把所知道的情况或听来的传闻告诉我,对他们自己有好处。”
帕特里奇插言说,“你瞧,我说了我很抱歉,如果……”
律师不予理睬,继续说,“这事恐吓是不顶用的,着急也无济于事,你明白吗?”
帕特里奇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
律师的语气缓了下来,“再给我几天时间,别给我打电话,等我的通知。”
帕特里奇挂上电话,心想,这些关系虽然有用,但他们有时候很令人头疼。
早晨,帕特里奇来CBA新闻部之前,就一直在盘算是否要在国内晚间新闻播出恐怖分子尤里西斯·罗德里格兹与斯隆一家被绑案有牵连。
他决定暂不播出。
他找到了特别工作小组成员,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们。卡尔·欧文斯和艾丽斯·埃弗利都在会议室里,帕特里奇对他们说明了自己的理由。
“我们这样来看这个问题:目前,罗德里格兹是我们唯一的线索,而他本人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这一情况。如果我们一播出这条新闻,罗德里格兹极可能听到,我们的意图就暴露了。”
欧文斯疑惑地问:“这有什么关系呢?”
“我认为有关系。目前看米,罗德里格兹一直潜伏着,我们一播,只会使他更加深藏不露。我不说,你们也知道,这样一来,我们找到他的机会就会大大减少。当然,找不到他,也就意味着找不到斯隆家人。”
“这些我全明白,”艾丽斯说,“但是,哈里,你真认为我们不报导就能保证不泄露消息吗?这可是个热点新闻,至少有一打人知道了。而且,各电视台、各家报纸和电台都已派出最好的记者收集有关情况,我担保,不出20小时,这个消息就会家喻户晓的。”
丽塔·艾布拉姆斯和诺曼·耶格走了过来,在一旁听着。
“你的想法也许是对的,”帕特里奇对艾丽斯说,“但是,我觉得我们必须冒这个险。”他又补充说,“我不想老生常谈,但我认为我们应该记住,新闻这东西常常不是什么神圣的梦想。当报导危及生命和人身自由时,新闻就成了第二位的东西了。”“我也不想让你们觉得我自以为是,”耶格插话说,“但在这一点上,我赞同哈里的看法。”
“还有一点,”欧文斯说,“联邦调查局那头不好办。这情况瞒着他们,会惹麻烦的。”
“我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帕特里奇说,“我决定冒一次险。如果你们有什么顾虑,我想提醒你们,我负全部责任。我们若是把消息报告联邦调查局,就等于告诉了其他新闻记者,这样做,只会使我们丧失独家新闻的权利。”
然而,由于事关重大,帕特里奇决定再去征求一下莱斯利·奇平翰和查克·英森的意见。
新闻部主任莱斯利·奇平翰在办公室里接待了帕特里奇,等帕特里奇说完,他就耸耸肩说,“哈里,特别小组的事由你作主。要是我们不信任你的话,就不会让你领导这个小组。不过,还是感谢你来告诉我。”
国内晚间新闻执行制作人英森坐在马蹄形办公室的工作台后倾听帕特里奇的汇报。英森的眼睛在闪亮,他听完后点点头说,“哈里,很有意思,调查工作很出色。等你把这新闻给我们,我们一定作为头条新闻报道。当然得等你首肯。”
这样一来,帕特里奇又有充足的时间继续打电话了解情况了,他在自己的临时办公室坐了下来。
他又拿出那本蓝色封面的人名及电话号码记事薄。上个星期,他主要打美国国内的电话,现在得和哥伦比亚及其毗邻国家——委内瑞拉、巴西、厄瓜多尔、巴拿马和秘鲁,另加尼加拉瓜——的关系联系上。他常在那几个国家为CBA新闻部报道新闻,结识了一些人,和他们常来常往,相互帮助。
另一点不同的是,帕特里奇今天有了罗德里格兹这条确切线索。这一线索可以转化为如下问题:你知道一个叫尤利西斯·罗德里格兹的恐怖分子吗?如果知道,是否了解他在哪儿、他以干什么著称?虽然上星期五卡尔·欧文斯与拉丁美洲的一些熟人联系过,但帕特里奇觉得,再打电话问问并不是没有必要。事实上,这并不奇怪,制作人和驻外记者都是各自建立新闻来源,网络一旦建立,他们就会视为己有,互不通气。
今天,帕特里奇所联系的人对他的前一个问题的回答几乎全是肯定的,而对后一个问题却全给了否定回答。这就进一步证实了欧文斯的报告,罗德里格兹似乎三个月前就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帕特里奇在电话里跟哥伦比亚波哥大一家电台记者交谈时,听到了这位老朋友很有趣的说法。
对方说:“不管罗德里格兹现在何处,我敢肯定他不在哥伦比亚境内,他毕竟是哥伦比亚人,太出名了,即使他能不断地逃脱法律的制裁,在自己的国家呆久了也难免走漏风声。我敢打赌,他准在其他地方。”这结论有道理。
帕特里奇怀疑他在尼加拉瓜。他给尼加拉瓜首都马拉瓜打了五六个电话,得到的消息一致证实罗德里格兹不在尼加拉瓜,也没到那儿去过。
剩下的可能是秘鲁。他往秘鲁拨了几个电话,其中一次对话令他沉思良久。
他是和老朋友曼纽尔·利昂·塞米纳里奥通的话,此人是利马一家周刊《情景》的所有人兼编辑。
帕特里奇自报姓名后,塞米纳里奥马上接电话。帕特里奇把自己在调查斯隆家人被绑一案中所负的使命说了一遍。“我的老天,我应该想到你肯定会参与调查此案的。这可是桩‘棘手的买卖’。我们一直在密切注意事态的发展,本周,我们打算辟出一页,整版报道这一绑架事件。你是否有新情况提供我们登载?”
“确实有新情况,给你打电话正是因为这个。不过,眼下我们还不想和盘托出,请你别登载我们的谈话内容,好吗?”
“嗯,……只要不是我们己经掌握的情况。”对方的反应非常谨慎。
“曼纽尔,我们能够相互信任,按你刚才说的办吧。”
“好,一言为定。”
“我们己掌握了尤利西斯·罗德里格兹参与绑架的证据。”沉寂片刻,曼纽尔才轻声说,“哈里,你们在和一个可怕的对手打交道。在我们这儿,罗德里格兹的名字令人头皮发麻,恐惧无比。”
“为什么害怕?”
“人们怀疑他策划了许多起绑架亨件。他被我们当地的某些人从哥伦比亚雇来,偷偷在秘鲁频繁出没。你知道,如今在秘鲁,绑架风日盛,成了谋生手段。富有的商人或他们的家人常常成为最佳日标。为逃避此难,许多人只好雇佣保镖,乘坐带防护装置的汽车。”
“这个我知道,”帕特里奇说,“但我一直没能想到这事。”塞米纳里奥叹了口气。“不只你一人如此,说得客气点,西方的新闻机构对秘鲁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你们电视台来说,有关我们秘鲁的报导本就无一席之地。”
帕特里奇知道这番话道出了点实情。他永远也搞不明白为什么美国人对秘鲁不像对其他一些国家那样怀有持续的兴趣。他大声说:“你是否听说过罗德里格兹最近在秘鲁受雇活动等情况?”
“这个嘛……没听说。”
“你好像有什么事瞒我。”
“不是有关罗德里格兹。哈里,我什么也没听说。如果我听说了什么,我一定告诉你。”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这几个星期秘鲁异常平静,几乎没有任何活动。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那又怎么样呢?”
“这种情形我以前也遇到过,我相信这是秘鲁的特点。如果一切异常安静,随之而来的常常是爆炸性的事件,而且是可怕的,令人意外的大事件。”
塞米纳里奥的语气变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亲爱的哈里,和你交谈真是快事,你能来电话我很高兴,我们周刊不会增加新内容的,我得走了。早点来利马看我,记着:在意大利馅饼餐馆吃午饭,任何时候都行。”
这一天中,帕特里奇一直在想那句话,“如果一切异常平静,随之而来的常常是爆炸性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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