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音被毒蛇咬伤消息,很快被有心人传到皇宫外头去。
武徽王府,一名太医院使装扮的男子正在武徽王——武雷震耳边细说从头。
依“大武”皇统,武雷震二十岁那年承接了他娘“武徽王”名号。论辈分,小五岁的岚音还得称呼武雷震一声“表兄。”在大武,皇帝的兄弟姐妹都可册封为王,但这“王”却徒有名号财富,并无实权。大武先王们一直拿中土王朝为诫,担心拥有兵权的亲王们会拥兵自重。进而怀抱称帝为王的野心。
武雷震年轻时曾远游中土,他甚为向往中土男尊女卑传统。一直觉得自己比岚音聪明英武百倍,也认定女流之辈不适合当王,大武皇帝应该是他才对!
“所以呢,她伤势严不严重?”武雷震挑眉问道。
男子答覆:“据说新上任的医判大人医术高明,很快就把毒性压下。”
干么救她呢?多事!武雷震才不乐见岚音安然无恙,最好她能被毒蛇咬死,也省得他日夜筹划如何篡夺皇位。[熱%書?吧&獨#家*制^作]
可惜老天不从人愿!
“那册立嫡夫的事呢?那丫头挑好没有?”武雷震又问。
男子摇头。“公主刚又退了一批年轻公子——对了,小的还发现,公主对于的刚提的任大人,好像非常倾心。”
“你是说那丫头有意招他为夫?”
“这小的不敢确定。还需要再打听打听。”
“好,你就继续打听,有什么新消息马上通知我。”
“是。”男子拂拂双袖,躬身退下。
待岚音再醒来,又是一天以后的事。
她眨眨眼望着顶上床棂,她脑子最后记忆是她与任己星在和寿宫前起了争执——岚音倏地自床铺上爬起。
“瑞草?”
坐在桌边打瞌睡的瑞草一惊。“公主,您醒了!”
“是谁送我回来的?任己星呢?还在天牢里吗?”
“公主别急别急。”瑞草按下她,—个问题—个问题解释。“任大人已经离开天牢了,这会儿时间,应该在他楼里休养吧!”
岚音听出异样。“你说的休养是什么意思?”
又说到瑞草难以启齿的问题了,她扭扭肩膀沉吟了会儿,突然想起任已星吩咐,连忙转身奔到桌前,取了药丸与温水过来。
“任大人交代,您一醒就得让您多服一次药……”
岚音一把将药丸抢来,嘴一张和水吞下。“现在可以说了吧?”
“就圣上拿了杖责二十换了任大人关天牢的惩治,今百上午任大人确定公主身体无恙,就自己到刑部受罚了。”
老天!岚音一听,即要下床。“带我去瞧瞧……”
“公主不行呐!”这回瑞草可不敢再放岚音出去。任大人挨了杖责,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要是万一公主出了差池,她喊谁救人去?“您先听瑞草说,圣上下了旨令,说您俩在伤好之前,不准再见面。”
这是甚么无理的要求?岚音不由分说硬是要下床。
“公主!”瑞草抱住她。“您这回真的不能再任性,要是万一被圣上知道您不听命令,又降罪任大人,您当真乐意看见任大人再受责罚?”
岚音张嘴欲辩,心里却又明白瑞草说的是对的,整个人泄气地坐在床沿叹气。
“我的好公主,任大人还好,瑞草知道您担心,所以派人过去问过。御医刘大人亲口保证。只要让任大人卧床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真的吗?你没眶我?”
“天地良心。”瑞草举手发誓。“要是小的有一句谎言,看老天爷要怎么惩治都行。”
“我好担心他,真的没其他办法可想?”她看着瑞草问道。
瑞草绞尽脑汁,抱歉地笑笑。“除非公主伤好。不然瑞草实在很难想出其他办法。”
岚音难受极了,她身子弱得连走出启祥宫都有问题,要上任已星的楼,就只能靠软轿接送,势必会教人发现她行踪。
瑞草突然想到。“任大人完寄了封信在小的这儿,小的差点忘了。”
岚音催道:“快给我!”
“公主稍等,小的这就去取。”担心不小心把信给弄丢,所以瑞草收得十分隐密。只见她匆匆奔出房门,一会儿带着信笺回来。
岚音抢过,打开,只见清俊字体写了四句诗词——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岚音脸一红,他特里意思,是说他也同样记挂她。
“瞧公主一脸红绋诽的,信里写些甚么?”瑞草好奇追问。
岚音宝贝地将信笺往胸口一贴,嗔道:“不告诉你。”
“那这儿会,公主可以答应小的,不过去任大人楼里了?”
“嗯。”岚音又换了副担忧表情。“我还是很想过去看看,但就像你说的,我再违抗我母皇命令,只会连累了他。”
听她这么说,瑞草总算放心了。“公主肚子饿不饿?任大人吩咐御膳房备了些补血养气的药粥,您要不要趁热喝点?”
岚音没胃口吃不下,可垂眼一见信笺,她改变了主意。“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我,我喝粥的时候。你得将我昏过去之后发生的事,完完整整说过。”
“是。”瑞草一口答应。
翌日天亮,岚音用过早膳,自觉精神好了许多后,便开始缠着瑞草说要备轿,送她到任己星楼里。
瑞草拗不过,只得硬着头皮帮忙。
瑞草现在只能求老天爷保佑。保佑圣上能睁只眼闭只眼,别真来追究她违抗圣命的大罪!
一软轿载着岚音进到太医院。她的突然出现,吓坏了正在里边洒扫的院使,几个人正要跪地请安,岚音手往唇上一凑,朝众人“嘘”了一声。
“大伙继续工作,就没看见我。”接着问其中一个院使。“任大人现在情况怎么样?有特别派人去照顾他吗?”
该名院使恭谨地回道:“回公主殿下。刘太人安排了一名院使在任大人楼里,今早他过来回报。说是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
听了这消息,岚音安心了些。
“我去瞧瞧。”她挥手要轿夫动身,走前不忘再抛下一句:“记得,你们就当没看见我。”
软轿不一会儿来到太医院东侧。一样,楼里佣仆一见岚音出现,又忙乱地想跪地请安。
“嘘。”跨出软轿的她手一挥,要所有人起来说话。“别出声,我有话问你们。”
“是。”
“任大人呢?”
“回公主殿下。大人在楼上厢房休息。”
“照顾他的院使呢?”
“公主进门前不久才刚走。”
岚音点头,随意指了名婢女。“你。带我去他厢房。”
“那我呢,公主?”瑞草在一旁问。
“你跟其他宫女先回启祥宫。万一我母皇派人过去,你立刻耍人通知我。”
瑞草曲膝一福。“那小的先回去,公主别待太久,当心身子。”
“知道了。”岚音示意婢女领路。
上了楼拐个弯,便见一扇紧合的门扉,婢女停步。“就这儿。任大人厢房。”
岚音吩咐:“你下去吧,没我招呼不要过来打搅。”
“是。”
婢女一走。岚音轻巧推开木门,这动作教她想起先前她夜访他的往事。
“谁?”任已星敏锐地察觉有人进来,趴卧在床上的他不便转身探看。
岚音关好门后,慢慢走来床边。
“公主!”任巳星大吃一惊。“您么会是您?您身体好些了吗?”
“让我瞧瞧你。”岚音不理他追问,一把掀开他掩身的被。
看起来还好。任已星穿着的白棉袍臀上鼓了一块,底下应该是裹伤的布巾。
“就说我不碍事。”他扯回被子盖上,一双眼直盯着岚音。“倒是您,找把椅子坐下,让已星帮您把个脉。”
这会儿就算要她上力山下油锅。她也绝不推辞。况且是这么小的事。岚音难得听令,移来把圆凳坐下后。再拉高衣袖自动将手伸到任已星面前。
“我觉得我好多了。”她话说在先。
任已星凝神细诊,直到确定她身上蛇毒已清得差不多,这才放开她手腕改瞧她伤口。
“这么压您会痛吗?”他碰的是先前青蛇咬出的口子。
岚音摇头。
“看样子您再休息个一、两日就没问题了。”
“那你呢?”她反问,“你的臀伤也能这么快好?”
“只是点皮肉伤,多休息个两天应该就没事了。”他这话一半是说谎。杖责用的板子又厚又粗,要不是他功夫底子不错。恐怕挨不过十下人就昏了,哪儿还能躺在这好声细气说话?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你怕我担心。”岚音身为王储,自然见过几回杖责,哪个人被打完不痛得—佛出世、二佛升天?
“我要跟你说对不起。”岚音看着他慎重致歉。“早先答应过绝对不会牵累你。我却没有做到。”
任已星摇头。对他来说,这点贵罚不箅甚么,重点是她,只要她安然无恙,要他挨甚么痛都行。
“公主该回宫休息了。”
任已星此话一说,岚音立刻垮下脸来。“干么这么急着赶我走?我还以为你写那封信给我,就表示我们俩关系大有改变。”
任已星转开眼,一时不知该用甚么表情面对她,那信是他思念最澎湃的时刻写下,那时他坐在她床边。看着她苍白如雪的脸,心里说有多疼。就有多疼。可写完离开启祥宫受了杖责后,却有一名不速之客坐在楼里等他回来。
是丞相,她八成听到风声,知道岚音喜欢他,才会刻意来访,一探虚实。
丞相是这么提醒他的——
“要知道你跟公主,两个都是天赋异桌之人,公主的职责是延续皇族血脉,你也一样,你也得生出拥有‘御林使’天赋的继承人。大武律例从未有过‘御林使’与王储成亲的先例,我不得不担心,你与公主结合生下来的后代子孙,会不会出现甚么问题。”
丞相是担心血脉相混后,“大武四神”传说会因此断送。身为当期丞相。她不得不做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任已星仔细一想丞相的担心,确实有其可能。他应该接受丞相劝说,断然放弃与岚音的连系。可是,这时候他却察觉到自已已离不开她了。
他并非草木,岚音对他的好,点点滴滴他全存放在心里。像现在,看着她脸,他脑中便浮现两人相处情境——
她头一回是如何莽撞地闯进他房间,又是如何逼他要他点头跟她成亲,还有之后她带他上药圃,在屋檐上两人起了争执,她气得啃咬他手,还逼他牵她手才要消气……又哭又笑,又嗔又喜的她塞满他脑袋每一处,他早该在圣上问他意愿就点头同意,而不是迟钝地等到丞相劝他放弃时,他才愕然惊觉自己的感情。
岚音在他眼前挥挥。“你傻了你,干么一直看着我不说话?”
任已星闭眼,心痛难忍。“我只是在想,我或许不该留那封信给你。”
“你后悔了?”岚音俏脸一白。
他把眼睛调开,昧着心意说:“已星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跟公主身份实在太过悬殊了。”
欺人太甚!岚音扬起袖子给了他一掌。他怎么能够在写了那情诗给她之后,又突然说这种话?太过分了!
“你就是不让我好受,你就是想看我心碎就对了!”岚音哭了。
“公主……”任已星有苦难言。要是时间能倒转就好了,他就不会这么迟才发现对她的感情,进而困于丞相的请求。
岚音还想说话,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我不是说过,没我吩咐不要过来打搅?”岚音哑着声音喊道。
“是这样的,公主,启祥宫捎来消息,说丞相大人已在宫里等候公主许久……”
这什么时候,她哪有空回去见丞相?“传话回去,要瑞草想办法支开丞相,我不想见她。”
“不可以这样。”任已星连忙插话:“告诉来人。说公主—会儿就回去。”
外头人开心领命离开,岚音怒问:“你是甚么身份?谁准你代我答覆?”
“是已星僭越。但公主,丞相一定是有要事,才会入宫见您。”
她审视他眼,表情严肃。“你当真不知丞相找我何事?”
任已星摇头。
“丞相定是又找了批年轻公子进来,要我在里边选一个当驸马。”
任已星暗暗抽气。没想到亲耳听见岚音将去见一大批驸马人选的心情,竟是如此疼痛,他还以为可以咬牙接受丞相建言,眼睁睁看着岚音与其他男人成亲……
他错了。他没自己想得那般伟大,他只是个会心痛的凡人,不是圣人。
她直勾勾盯着他脸问:“听了这消息,你还是觉得我该回去?”
是。他知道自己该做此答覆,可为甚么他拳头握得这么紧,牙根咬得生疼,却还是说不出那一句沉重的“是”?
理智在他脑里提醒——想想丞相说的话,大武王朝血脉,不走你能任性看待的!
“你怎么说?”岚音再逼。
极勉强,任已星才吐出这么两句:“丞相那么安排,想必有她的道理……”
够了。岚音紧紧闭眼,她从没想过他能将她伤得这么透!什么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
眼泪再次滚落,这是大彻大悟的眼泪。
“我到现在才明白我在你心底的地位,你就这么讨厌我,宁可见我跟别的男人成亲,也不愿接受我!”
“公主。”任已星忍不住伸出手去,却被岚音狠狠拍开。
“我早该醒悟的,在你再三推搪不肯唤我名字的时候,我早该明白的!”
任已星摇头,他绝对没那意思,他唤过她的,在她被蛇咬伤、昏迷不醒当时,他唤了她好多次——岚音、岚音、岚音……
但现在,就算他心疼得像有人拿刀狠刺他心窝,他也不能告诉她真相。
这样就够了,理智告诉他,就这样让她死心,让她对他绝望,才是为人臣子该尽的责任。
“你真的不留我?”岚音瞪着他冷硬的眸,这时才看透他的另一面,俊美秀逸的面容下,藏着一颗比谁都还要冷硬的心。她怎么会以为自己可以感动他?她真的是太天真了!
任已星将所有情绪压抑在心门内,不敢流露一丝眷恋,他答应过丞相,要为他们大武国做出最好的选择。
“回去吧公主,丞相还在启祥宫等着见您。”连他自己也很惊讶,竟还能用如此平静语气说话,心里再苦他也得撑下去,他必须为了大局着想。
她真的绝望了。岚音手一抹眼泪倏地起身。她也有她的自尊与骄傲,既然他这么明而白地做出选择,她接受,绝不摇尾乞怜。
手伸入怀中,岚音抓出贴着她心窝安放的锦囊,狠狠丢在床铺上。
里边搁着的,是她今早虔诚放人的信笺,她以为的宝物。现在,她把它还给他。
“我回启祥宫,我不会再来找你,我会死心,尽快帮自己挑一个男人嫁了。”
丢下这几句话,岚音头也不回地奔出任已星寝房。
“公主驾到。”
响亮呼喊从宫外专进启祥宫里,一直坐在厅上等待的丞相连忙起身相迎。
“微臣拜见公主殿下。”
“起来。”岚音声兴阑珊说道。与任已星一谈,她心碎了,向来自信开朗、还有些孩子气的她,好像一下长了几岁,眼神都不一样了。“你找我有事?”
丞相小心捉摸岚音情绪。瞧公主表情,似乎受了极大挫折,看来任已星似乎真照他承诺,回绝掉公主了。
“启禀公主,微臣昨日又帮公主挑了一批人选。这一回和上次不同,可说是个个斯文清秀、才貌双全,微臣是特请公主来拨冗一看。”
头一回岚音如此配合,丞相刚说完她立刻站起。“走吧。”
丞相一愣。
“你不是要我去看人?”
“对对对。”丞相吓了一跳。先前要请公主进到育芳楼,她还得要上计谋,两人斗法一阵公主才甘愿配合。没想到这一回公主答应得这么爽快,丞相反而不习惯。
岚音心里想的是,反正没法嫁给她喜欢的男人。所以谁都好。随便了。
一旁瑞草也愣愣地看着岚音,想说是不是自己听错。方才公主不是还兴高采烈去见任大人,怎么才多久时间,情况就变了?
岚音回头见瑞草仍站着不动,一瞪,“还傻在这做甚么?备轿啊!”
瑞草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噢,是。”她与丞相互看了一眼,这才匆匆跑向厅外。
须臾,岚音所乘软轿被抬进育芳楼,早一步抵达的丞相喊道:“行礼。”
“臣民叩见公主殿下。”三十名衣着端整的男子整齐划一地伏在地上。
岚音被瑞草搀出软轿,她眼一扫,淡声说:“平身。”
三十名男子再度整齐站起。
“公主。”丞相做了一个请看的动作。
岚音搭着瑞草手心,佣懒地穿过男子阵群,表情索然。也不知她到底看清楚了没有。
突然,她停下脚步,站在一名穿着水蓝锦袍的男子面前,问道:“叫什么名字?”
丞相与一旁的瑞草瞪大眼,察觉这人好眼熟,好像谁呢……两人脑袋同时浮现任已星的脸!对了,长得就像任已星,只是皮肤黑了些。但眼睛鼻子嘴巴个子,跟任已星仿佛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
男子眼望着下方回话:“回公主殿下,臣民姓万名廉。”
“万廉。”岚音点头,转头再看其他人选,说道:“万廉留下,其他人可以下去休息了。”她看着丞相吩咐。
丞相大喜过望,忙挥手要女官们把其他人带开。二十多人一离开,厅里一下变得空旷。
岚音居高临下坐在主位俯视着万廉,命令道:“你过来。”
万廉听令,不敢抬头看她,低着头走到她面前。
岚音一瞟万廉全身,目光最后停在他腰间摺扇上,没预警,她手一伸抓来。
万廉的过去自摺扇上传进岚音心底,就这么一会儿,她已将他人品探得一清二楚。想不到他俩是同病相怜,心里明明有着意中人,却还是得强打着精神,进宫来见她这个不喜欢的人。
只因父母之命难为。
万廉欲言又止,几番张口,却又畏惧岚音身份,硬将话逼了下去。虽然他外表与任已星极像,但单就个性。他万万比不上任已星的沉稳、耿直。
如此一想,她又思念起了任已星。不知他现在做甚么?知道她真照他意思挑好人,他应该高兴了吧?
他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一小小声音在她心头提醒——你当真没看见他见你掉泪,那心痛怜惜的反应?
岚音表情一愕。当时她在气头上,好像略看了很多事,此刻再回想,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依她对任已星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会出尔反尔的人。怎么可能才写了情诗给她。过不久又变了心意?还有,他若真的后悔了,为甚么不派人来把信取回?
岚音忽然想到,会不会是因为有人跟他说了甚么,逼得他不得不改变心意?
该不会是母皇说了甚么?岚音想起瑞草说过母皇跟任已星曾私下谈过,不过她摇摇头,时问不对。任已星是见了母皇后才写信给她,所以一定是他受杖责,到她去见他这段时问出了差池。
她得找人问问。岚音眼一瞟立在身旁的瑞草。
“公主?”瑞草凑过来问。
“我要你去打听一件事。”岚音要瑞草附耳过来,事情不难,只是要她去问昨晚到今早之问,有没有人到任已星楼里拜访。瑞草点点头,可走了两步又马上转回来。
“等等,公主,您不是已经决定要招这位公子……”瑞草一瞟万廉。“当驸马爷?”
岚音一瞪。“你哪只耳朵听我这么说过了?”
“所以,您还是比较中意任大人?”
岚音瞟瑞草一眼,点点头。“不过有件事让我很闷。”她把自己刚在任已星房里受的气描述一遍,瑞草一脸不可思议。
“怎么会?我看任大人看顾公主您的表情,明明就是很在乎、很喜欢,怎么才多久时间,任大人就变了?”
就连瑞草也觉得奇怪,那她的揣测应该是对的,一定是谁在他面前说了甚么!
“所以我要你去查查,问到了马上回来告诉我。”
“哪……”瑞草指指万廉,用眼神问岚音打算怎么办?
“我有个主意。”岚音在瑞草耳边说完后,后者笑着跑出育芳楼。一直被晾在一旁的万廉不断偷看着岚音,不意对上她眼,万廉吓了一跳。
“你放心。我无意招你做我夫婿。”岚音开门见山。“但有个忙。我需要你帮我。”
万廉头一点。“公主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尽力完成。”
“倒也不用这么尽力。”岚音起身冲着万廉笑。“我只是要你配合我演一出戏。假扮成我未来驸马,五天、最长不超过半个月,我就让你带一大把银子回乡,去娶你心爱的女人。”
万廉一脸惊讶。公主怎么会知道他有心上人?这消息明明只有家里几个人知道的……
“我还知道你在家乡,是斗蝈蝈儿的高手,这回进京,你也偷带了几只进来?”
太厉害了!万廉只能说佩服得五体投地。早先听人说他们大武皇帝还有公主,皆是天赋异禀,原来传言是真的,公主真的具有神通!
“回公主殿下,小的确实带了几只……”
“去拿来看看。”岚音说道:“想我也好久没玩斗蝈蝈儿了!”
“公主玩过?”万廉讶道。
“当然!”岚音一脸得意。“想当初前御医锦娘大人还在。我跟她斗蛐蛐儿。哪一次不是我赢。对了!”她望向重回厅上的瑞草。“我记得先前花先生不是帮我做了几个蝈蝈儿笼子,可有收好?”
岚音口里的“花先生”,就是任已星他爹花继扬。花继扬在宫中并无官位,只是陪着妻子锦娘一块住到宫中,好相互有个照应,所以只叫他“先生”。花继扬手艺很好,跟妻子同样疼岚音的他,生前费心刻了不少精致的蝈蝈儿笼子送岚音。
“当然好好收着。”瑞草答道:“小的回去拿来?”
“不急。我们一道回去。”然后她看着万廉问:“你的答覆?”
“当然,小的义不容辞。”
“很好。”岚音满意点头。“我们就这么约定。你放心,本公主言出必行。绝对不会亏待你。”
“小的明白,小的能帮上公主一点忙。是小的荣幸。”
“好啦。”岚音将手上摺扇往万廉怀里一塞。“去取你蛔蝈儿来吧,我带你到我启祥宫玩儿去。”
万廉不敢怠慢,赶忙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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