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竟敢点她穴!
“你……”岚音煞白了脸。
“还望公主见谅。”任已星毫无阻拦溜出她怀抱。
“还不快把我穴道解开!”岚音气得音调扬高。
“除非公主愿意允诺,绝不再碰草民。”
“你就这么讨厌当我夫婿?”
“公主误会了,草民所以拒绝,不是因为讨厌,而是自知高攀不起。”
他真是死脑筋!岚音直想转头骂人,可穴道被制。哪动得了身。
“快把我穴道解开。身子直邦邦我没办法说话!”她命令。
任已星在她身边一拱手。“请公主承诺。”
气死!岚音银牙一咬。“如果我就是不说?”
“草民只好委屈公主两个时辰,到时穴道白会解开。”
岂有此理!岚音被挑起脾气。她至今还没碰过比她倔的人,就不信制不了他。“你就不怕待我穴道解开,我会拿你心爱的药兽出气?”
任已星黑眸一黯。“公主真要这么做,草民也莫可奈何。”
说来说去,他就是不肯娶她为妻!
岚音当真想不透,要他点头当她夫婿真有这么难?“你到底不满意本公主哪点?是嫌我长得不够娇媚?”这点她倒有自射之明。自小便被视为王储接班人的她,与一般姑娘相比。的确少了些楚楚可怜的柔弱气质。“还是……你在翠云山早有了意中人?”
“没有,两者都不是。”
“给我个理由,为甚么就是不肯点头?”
“草民是觉得,公主与草民才见过两回,如此便决定婚事,似乎……”
“太贸然?”
“是。”任已星点头。
岚音重吐了口气。这理由她勉强可以接受。“那你说,咱俩该见过几回再决定婚事,才叫不贸然?”
任已星一愣。听她这话——是真打定主意要嫁他?
“公主真的这么中意草民?”
废话!岚音白眼一翻。“你当本公主吃饱没事,特意跑来寻你开心?”
“但是……”两人也才见过两次面,她怎能这么快就确定?
又听见那熟悉的字眼。岚音忍不住抱怨:“你怎么跟我的随身女官这么像,成天但是可是,真搞不懂你们,哪那么多事可以想!”
她嫌他想多,他倒觉得是她想少了。任巳星心想,堂堂公主,又身兼王储,竟然如此儿戏,随随便便就决定婚姻大事。
“总归—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本公主?”
任已星一时答不出话来。
早先在茶坊遇见她,他觉得她态度大方,又不吝惜出手帮人;他是期待再与她见面,但是成亲嫁娶。他根本想不到那么远。
“草民……”不确定。”任已星老实,不想骗人。
这什么答案?!岚音想转头瞪他。可僵直的身子提醒她仍动弹不得。“行个好,你先解了穴道,总不好要我老瞪着门说话,又不是傻子。”
“公主愿意承诺不再对草民随意胡来?”
“承诺承诺。”岚音恨得牙痒痒。被人这样定着身,除了答应还有别的办法?难不成真要被他定身两个时辰?
任已星不罗嗦,手一拍还她自由。
一觉血液通畅,岚音动动手臂肩膀,一边打量身旁的他——
她功夫不弱,一身武艺在宫里好歹也数一数二,就这么随便被人点着穴,要她面子往哪儿摆?不教他尝点苦头,实在怨念难消!
岚音眼一溜,纤手倏地飞出,打算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公主承诺绝不再碰草民——”任已星眼明手快,身一退脚一旋,人已离开三步远外。
岚音急起直追。“我只说承诺,又没说承诺那件事。”
这是说话不算话!任已星反手搭挡,但已没空抗议。见岚音双手横拨来了套“缠云手”,摆明探他定身大穴,他小心应付,只守不攻,招式朴实,却密密封住她所有攻击。
没想到他功夫不弱!岚音心底一愕。
早先接触他随身小物,岚音很清楚他学过功夫,但自尊心不许她尖败,心念一转,决定使些巧计诓他。
她故意往后退了几步,好似不留心地撞翻搁在桌旁的木椅。整个人摔跌在地。
任已星以为伤着她,大骇,忙收势奔到她身边。
“公主,您还好吧?!”他进宫是为了护持圣上与公主圣体安泰,如保护不成反而伤了公主,岂止是罪该万死?
“好疼。”岚音假惺惺抚着小腿。
“公主忍忍,草民马上帮公主治疗!”他手一环搀起她身,敏感嗅到。一股女子特有的馨香,接着她娇弱地倒进他怀中,教他俊脸一热。
定了定神,他抱起她坐上床沿,大手拖起她腿,大胆拉开她淡橘绸裙。
“哪儿疼?这儿吗?”边问。长指边轻压她小腿检查。
岚音一双长腿可说是肌理匀称,摸起来比软玉还细滑,任已星哪曾碰过如此温香雪肌,心神倏地一荡。
岚音细觑他表情,暗喜。原来这家伙还没那么木头,也是有感觉的嘛!
趁气氛正好,岚音再次提问她最记挂的那件事。“暖。你以往在翠云山,曾不曾跟哪个姑娘要好过?”
任已星分神一瞟,摇头。
“是不曾喜欢,还是那儿太偏僻,根本没甚么漂亮姑娘?”
“都是。”任已星嘴里虽回着她问题,可脑子却满满都是她的腿伤。
要为大武“御林使”,其一条件,身上得拥有探查对方病状的神奇能力。方才他好仔细探查岚音周身筋脉,却发现她身体丝毫无碍,但她又迭迭喊疼?任已星忍不住问:“公主确定跌伤了腿?”
就知瞒不了他。岚音暗皱眉,可嘴巴仍不松懈。“你怀疑我在说谎?”
“草民不敢。”他头一低致歉。“只是草民发现公主双腿完好,实在没半点异状。”
“但就是疼!”岚音强词夺理,不这么做他怎肯来她身边?“或许是血气哪儿瘀着了……你干么那表情,难不成你从没看走眼过?”
“确实不曾。”任已星笃定。
岚音暗恼,这人还真直,也不懂该给她个台阶下。“算了算了。”她佯怒收腿。“既然你这么肯定我没伤着。我再喊疼,不就意味着我说谎。”
“草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岚音推开他,站起时还装疼拐了一下。
“小心。”任已星赶忙搀住。
“放开我,不是我身体没事,干么还搀着我?”岚音伸手推开他。
任已星不肯松手。“公主,请您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您是王女,是万金之躯,不容丝毫损伤。”
岚音一哼。“是王女又怎样?我难得中意人。那人却口口声声叫我别碰他,活像我身上长了虫似——说来我这公主还真卑微,在那人心底。竟然还比不上一头牛!”
“草民、草民……”任已星哪听不出她嘴里说的“那人”是谁,耳根一下胀红。
“什么花民草民!”岚音瞪他。“有话直接说,支支吾吾,我哪听得懂?”
“草民只是觉得男女婚嫁是大事,不好儿戏。”
岚音一戳他胸口。“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你玩?”
任已星一愣,确实,她从进门到现在一直表现得非常明显,她就是中意他,就是想嫁他,是他自己迟迟不肯把她的话当真。
“就算问我千百次也一样,我是认真的。”岚音认为这等事没甚么好扭捏,要就直接坦白。“有件事你不晓得,但宫里人没一个不晓得,丞相早已帮我挑过好几轮人选,我一直不喜欢,唯独中意你。”
“就凭这几眼?”
“就凭这几眼!”她笃定。“还是你有甚么不可告人的隐疾,比方你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所以才不娶我?”
任已星一笑。“没有。”
“那就答应啊!”岚音步步逼问:“你又没喜欢的姑娘又不爱男人,我就搞不懂你在推拖甚么——还是,你真觉我不够娇媚?怎样就是没办法喜欢我?”
望着岚音质疑的眸,任己星被逼急,只好全盘吐露了。“草民意思是,草民没办法像公主一样,那么明白清楚知道自己喜欢……或不喜欢。”
原来如此!她一拍额。“所以在你想清楚之前,你还是会拒绝我?”
“还望公主见谅。”’
“那如果我直接上奏圣上,请她下旨命你跟我成亲——”
“草民会请圣上三思。”
这家伙还真难缠!岚音气嘟嘟地瞪着他,心里又恼又气。要不是他生得这么俊,要不是她就中意他那脾气,她啊,她真的会——怎样?心里一个声音嘲讽她,说她根本拿他没辙!
“公主,您的脚,再让我多瞧一下吧。”
“不用了。”岚音手一挥。“反正你都确定它没事,再看还不是一样。”
“草民是担心——”
见他面露不豫,她反而有些窃喜。急死他最好,谁教他不肯爽快答应跟她成亲!
“你真这么担心?”她打量着他的脸色。
“当然,公主身份如此尊贵,要有个差池,就算取了草民性命也赔不起。”
“那好……”她突然将手往他肩上—搭。“今晚就让你送本公主回去。”
任已星一愣。
“我脚疼不能走,不叫你送。难不成还让我自个儿蹭回去?”岚音理直气壮。
“但是草民、草民怎么可以……”他—介百姓,岂能随意进出皇宫?
“我说可以就可以!”说完,她故意朝下一坐,吓得任已星忙弯身抱紧她。
岚音实在太不按牌理出牌。他根本料不到她下个行动,只能被她耍得团团转。
就知他不可能摔着她!偎在他怀里的岚音笑嘻嘻地拍他胸膛。“你人虽瘦,倒还满有力气。”
“草民常年在山林游走,有点气力是应然。”任已星稳稳抱着她跨出房门。“只是草民不知公主寝宫位在何方。”
“你就朝前直走。”岚音纤手一指。“下了楼,出了迎宾馆偏门有道墙。跳过去再绕过御花园,走到底就是本公主住的‘启祥宫’。”
他光听就觉路途迢迢。“公主来时没乘轿?”
“当然没有!”她一睨。“我早吩咐贴身女官,今晚不回宫睡觉。本以为你见了我会大开欢迎之门,没想到才亲了你一回就被点了穴,现在还被人横抱回宫,你都不晓得我多呕!”
在大武。自姑娘家嘴里听见亲嘴、过夜之类官词不足为奇。但任已星少与人接触,一听脸都红了。
他尴尬一睇。“公主别再开草民玩笑,草民愿意一辈子服侍公主,但当公主夫婿。草民相信定有更适合人选。”
她都把话说这么白,这家伙还是不肯接受她——岚音是恼极了,可是又拿他没办法,谁叫她就是喜欢他!就算他生了石头似的硬脾气,她只能耐着性子陪他慢慢耗。
好在离登基大典还有点时间,她就不信自己想不出法子诱他点头同意。
回启祥宫路途如他所想,十分迢远,为让岚音早点歇息,任已星暗运劲疾走,一忽儿越过三人高的围墙,落了地丝毫没惊动怀中人儿。
好功夫。一直拿眸审视他的岚音微笑,很满意自己中意的男子不是绣花枕头,这样一来,就不怕丞相拿任己星清瘦外貌作文章。说他甚么气弱体虚。不宜任嫡夫云云。
两人一进踏进御花园。四名皇宫护卫立刻拎着灯笼奔来。
“站住!什么人胆敢私闯皇宫内苑?”
脸埋在任已星怀里的岚音发声:“是我,静山公主。”
一听那声音,护卫忙拿高灯笼,一看清楚来人,每个人都惊呆了。
其中领头发声:“公主殿下!您怎么会……”
“灯笼给我。”她手朝卫士脸前一伸。“好了,这儿没你们的事了,回去吧。”
“但是……”卫士狐疑地望着任已星。这人面生,这会儿又抱着他们尊贵的公主,实在教人不安心。但一望见岚音警告的眼神,卫士一凛,立刻躬身告退。
“留意脚下。”岚音提高灯笼指示,“御花园正中有一方碧水。岸旁没栏。当心别踩着了。”
“草民不懂,公主为何刻意要草民送您回宫。”临初,他以为是她脚疼不便。加上来时没乘轿。才使唤他送。可方才。她分明可叫护卫抬轿送她,但她却只跟他们要了盏灯笼?
岚音斜睇。“是你把本公主脚弄疼,不叫你抱叫谁抱?还是你真这么讨厌本公主,连陪我这点路也不甘愿?”
“草民不是这意思。”
“好了算了,你不用解释了。”岚音打断他,反正他这会儿说的,也不会是甚么好听话。“走快点,我累了。”
“是。”任已星噤口,专心一意赶路。
她刻意要他送,当然有她的目的,就是要在他身上烙下印记一此人为静山公主所有。别怪她暗要心机,她只是不希望他爱上她之前,突然跑个女人出来坏她好事。
两人还没靠近启祥官,底下宫女们早传信息通知瑞草。两人才刚靠近宫门,瑞草已经迎了上去。
“我的好公主,您怎么——您没事吧?!”
“为事。”岚音示意任已星放她下来。“只是脚有些疼,刚才任公子看过了,没问题了。”
瑞草大骇。“脚疼,这怎么成?小的立刻差人去请御医大人……”
“回来。”岚音眼一瞟邻旁的任已星。“没见着有客人,还不快去备茶。”
“但您的脚……”
“草民不渴。”任已星帮忙说话。“这位女宫说得没错,公主的脚伤要紧,不知公主可否再让草民仔细看它一次?”
岚音送去一瞟。瑞草会意,悄悄退下。
任已星搀着岚音落坐长背靠椅,他拂拂双袖,蹲下,恭敬抬起她小腿细查,只是越查,一双浓眉越是紧蹙。
“或许是草民的能力出了问题,隔了这么久再探,奇怪,草民还是没能察觉异状……”
岚音心底暗笑,他若厩觉得出异状,才真有鬼哩!
“我在想,说不定是你太累了。”岚音纤手触上他脸。
任已星一吓,身子一晃。
“你一路舟车从翠云山来到皇宫,也费了不少时间,出点差错也是应然——?”她给他个台阶下。
任已星不疑有他,或许真像她说的那样,是他太累,才一直查不出病灶。
“既然查不到就起来吧。”她托他站起。“对母皇有没有派人通知你什么时候见你?”
“明日早朝结束后。”
“那见了我母皇后,我要你马上过来。”她斜睇他惊讶的脸。“你那什么表情?你不是说你今晚查不出我腿出了甚么问题,明天当然还得再来。”瞧她说得多理直气壮!
任已星憨直地回道:“是,公主教训得极是,是草民粗心。”
这呆瓜,这么简单就把他给拐着了。岚音偷笑。
她哪里是脚痛,她不过是拿脚伤当借口,硬拗他明天还得再来。
这时瑞草领着宫女送来茶汤与茶点。岚音拉着任已星坐下。“陪我喝盅茶。我就放你回去歇息。”
说时,她边摘下头上牡丹花簪他襟上。
任已星低头看花,又抬头瞅她滥潋笑容。她眸里的冀盼令他想不出理由推辞,这么一迟疑。聪慧的瑞草已放好茶碗,帮他斟了杯茶。
淡褐色的茶水如泉似地注入白瓷茶碗,一抹熟悉味儿沁入鼻间,任已星认出眼前茶汤,是出自他娘亲——也就是前御医,亲手调配的。
这茶,他在翠云山也时常喝。
一抹温柔匀开他原本的拘束,岚音朝瑞草眨了下眼,亏她聪明,知道要拿前御医调配的药茶出来献宝。
瑞草回岚音一朵笑,这点小事哪儿难得倒她!
“话说,你娘生下你后,便被圣上召进宫里——你从小爹娘就没在身旁,你不觉遗憾?”
“草民从没这么想过。”任已星抱拳一躬。“能为大武王朝、为圣上尽点棉薄之力,是任家代代‘御林使’的荣幸,岂敢怨怪。”
“是我就会怨。”岚音眸子朝外一睨。门外,是宫殿造林人细心布置的假山美景。她并不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只是一出生就备受荣宠的她,肩上的沉重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
“别人可以成天淘气玩耍,我却得在翰林夫子的戒尺下啃读四书五经,一出差错就得挨板子,长大了也不能到外头玩,至多只能偷溜出去骑马,若想上个街市,还得劳师动众。搬差一大堆人。”她一瞟他。“你从没质问过老天,为甚么是你生在任家,为甚么是你当‘御林使’?”
任已星摇头,“不曾。”
岚音挑眉。
“或许是草民天性,比起上街玩耍,草民倒比较喜欢留在房里研究药理、种种草药……况且姥姥在在提醒草民,任家所以能久居翠云山,享受一切便捷,全是圣上恩典。草民白小就认定要努力习医,将来好成为公主您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当我夫婿,不是更能顺理成章待我身边?”岚音引诱。
任己星不吭声。不能怪他不识好歹,而是根深柢固的尊长之别一时难以撼动,他无法想像自己成为驸马爷的情状——那不是他会想的事。
“天晚了。若公主没其他吩咐,草民想先行告退。”
“等一等。”岚音朝瑞草使个眼色,后者忙进房取了个东西出来,递到岚音手上。
“这木牌拿着,以后你想进启祥宫,只要把它拿给卫上们看就行了。”
“这——草民不敢收。”
“我就是要你收着!”岚音不由分说硬将木牌往他手里塞,满意地笑了。“好了,你可以回去了,瑞草,找人送他。”
“是。”瑞草望着任已星一福。“往这儿。”
送走了任已星,瑞草重回大厅,只见岚音支着下颚,一脸若有所思。
瑞草小声探问:“公主,不是说今晚不回启祥宫?”
哪壶不开提哪壶!岚音一戳瑞草脑袋。“你没看那家伙躲我跟躲鬼一样?”
瑞草瞪大眼。“您是说任公子他拒绝公主您……”
岚音想了一下。“我认为那不叫拒绝,只算还没接受。”
“两者有甚么差别?”瑞草听不懂。
“差别可大了!”岚音想起任已星触碰她腿时的怔忡,偷笑了一下。
“他这人脾气硬,脑子也跟石头一样拐不过弯。没听他刚说的,他白小认定他是我的左右手,是‘御林使’,我忽然要他当我夫婿;他当然不接受。”
“那怎么办?”
“这还用问,当然是想办法叫他爱上我!”岚音眼一横。“对了,你帮我想想,甚么法子能让他时时刻刻记挂我,连睡着也惦着?”
“这个嘛……”瑞草歪头沉思,突然瞄到岚音的脚。“对了。公主的伤?”
“我骗他的。”说起这岚音就恼,她简单解释所以想这烂法子原因。“不这么说。他哪肯接近我?”
瑞草忍俊不禁,想不到堂堂大武公主,也有吃瘪的时候。
岚音怒瞪。“敢笑我,你不要命啦!”
“公主息怒、息怒。”瑞草陪笑。“刚才小的想到个点子。虽然可能没法马上让任公子一下对公主您魂牵梦萦,但多少也可增加点感情。”
“说来听听。”
“人说蛇打三寸,要讨好人就要投其所好。”
这她晓得。“可他刚说,他没事就爱研究药理,你总不会要我跟他一块研读医书?”
“不用这么麻烦。”瑞草摇手。
“公主忘了,前御医锦娘大人,她曾跟您一块在文渊宫后边辟了块药圃。”
对啊!瑞草没说她还真没想到。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岚音还小,很爱找前御医锦娘跟她夫婿花继扬玩,所以锦娘就在文渊宫后辟了块地种药,每天带岚音上那洒水摘药的。偶尔还会陪她一块抓蝈蝈蛐蛐儿玩耍。只可惜好景不常。锦娘跟花继扬相继死后,岚音怕触景伤情,久而久之就把那药圃淡忘了。
“这主意好!你明早先派人过去打理,再准备点整拾的工具,记得不要弄得太干净,太干净反而碍事。”
“瑞草懂的。”瑞草拍胸脯保证。这点小事,她一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那……公主这会儿应该可以回寝房歇息了吧?”
岚音眼一睨。“可以。”
“哪瑞草马上去准备。”瑞草弯身一福,率先跑离大厅。
翌日,早朝一结束,穿着黑色朝服的任已星被女官领进“金銮殿”后方的“华和殿”,明武帝正坐在桌案后读阅奏章。
“草民任已星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明武帝抬头看他。“起来吧。”
“谢圣上。”
明武帝外貌和公主极像,只是脸庞较岚音圆润,眼眸却是同样犀利清明。任已星心里赞叹,真不愧是掌管百官的大武皇帝,果真大气雍容,一见就知不是平凡人物。
明武帝语气感伤地说:“你娘生前常跟我提起你。每次只要你姥姥写信来。她就会端着信在我耳边不断不断复诵。虽然这是朕头次与你见面。但感觉。却好像认识很久了。”
任已星没意料会听见这种话,表情—愣。
“可惜锦娘早走。不能亲眼瞧你长大成人。”明武帝离开桌案,走到任已星身边。
说来任已星身世也算坎坷。“御林使”既然被称为“大武四神”。自然得护守在皇帝身边,所以前御医任锦娘与夫婿花继扬成亲产子后,便双双赴京在明武帝身旁效命。任锦娘本想只要捱到儿子长大。她便能将护守大武的棒子交给他,她就能与夫婿搬回翠云山。同姥姥—样,照顾抚育任家再下一代的“御林使”。
只可惜一切流为空想,先前说过任锦娘中了流箭身亡,而爱妻如命的花继扬也没多留太久,一年后便伤痛成疾,黯然殡命。
“想想时间还过得真是快,这么眨眼,你娘也走了十年了。”明武帝自腰问取出锦娘遗物,一只绣着任家家徽“药牛衔草”的香囊。任已星凑近看,再一瞧明武帝哀痛神情,便知他娘与当今圣上,定是情同手足的好姐妹。
他一面觉得难过,一面觉得荣幸。难过是他无缘熟记爹娘容颤。荣幸是因还有人深深牢记着她,且这人还是当今大武皇帝。
“我失态了。”明武帝深吸口气,换了个轻松语气。“对了。我今早听了个消息,说静山公主昨晚跑到你房间去了。”
“是……”任已星表情狼狈,他怎么样也没想到圣上竟会如此开门见山。
“别担心,朕并不是要责备你,朕只是想问你,你对岚音那丫头印象如何?”
这要他怎么答?任已星心里念头转了几转,实在猜不透圣上话中涵义,只得先挑安全的话讲:“公主性格爽朗慧黠,可以料想将来会是个极好的皇君。”
“这种场面话大可免了。”明武帝挥手。“朕想知道的是你是怎么看待她的?她今早跑来朕寝宫,莫名其妙丢了一些话,说她已经找好驸马人选,要朕好好帮她瞧一瞧……”明武帝绕着他走了一圈。“她也说过,你一直在排拒她。”
“恕臣直言,臣并非排拒公主,只是没敢妄想成为公主夫婿。臣以为圣上定能帮公主安排比臣更好的对象。”
明武帝觑瞧他脸。“意思是你不喜欢那丫头?”
“不是。”这点任已星很肯定,“臣只是为大局着想。”
明武帝看着他心想,莫非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那丫头,日后就劳你多多照顾了。”
“不敢当,能为公主分忧解劳,是已星荣幸。”
“唉!”明武帝摇头叹气,回头一望气派华丽的“华和殿”。“朕不确定你知不知晓。要坐上那个皇座,得需有过人之能。历代大武王,包括岚音在内,身上都有特殊感知能力,像朕刚才拿着你娘的香囊,你知有多少跟你娘有关的回忆。会瞬间涌入朕心底?”
任已星摇头。虽然同样是有天赋之人,但他能力集中在辅育植栽与疗愈上,对于感知能力,他实在无从体会。
明武帝解释道:“所有久用过的东西上头,都会残有思念。身为一个王,就是得一一品读感应东西里的回忆。像你娘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她留下的遗物,自然是充满温情。但你要晓得,世上人不全像你娘一样。”
他明白圣上意思了。“圣上意思是,或许可能品读到极不堪的回忆?”
明武帝点头。
“会……很痛苦吗?”
圣上点头。“呕吐、目眩、手脚发冷,甚至昏睡数日,端看感觉到了什么。”
任已星脑子闪现岚音熠熠如星的眼瞳,难怪昨夜她一脸郁郁地问他,怨不怨怪老天的安排。
“圣上辛苦了。”
“朕是已经习惯了,况且再过几年。岚音继位,朕就可免了这辛苦,但她,却才是开始。”
“臣明白了,臣在此保证,定会竭尽全力护持公主、护持大武。”
“有你这几句,朕就放心了。”明武帝拍拍他肩,随后说道:“任已星接旨。”
任已星双袖一拂,曲膝跪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朕命你为御医院判,太医院东侧有栋空楼,朕会派人带你过去,你就暂居该处,有需要尽管吩咐下去,用不着客气。你就趁岚音登基之前,好好熟悉太医院事物,有什么不懂尽管请教御医大人。”
任已星叩首谢恩。“微臣接旨,多谢圣上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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