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一觉之后,琉衣醒来。醒来后看见韩宕就躺在她身边,一双水眸先是担忧地将他看过一遍,确定他状况还好,这才松了口气。
突然她意识到有个地方不对劲——陈妈人呢?她怎么可能让韩宕跟她单独处在同一间房内?琉衣小心翼翼地将手从韩宕手里栘开,正打算下床探查,结果却将韩宕扰醒了。
“你要去哪?”
一听见他声音,琉衣忍不住吓了一跳。“吵到你了?”
“你手一不在,我就醒了。”韩宕指指自己掌心。
“我只是在找陈妈……”不知怎么搞的,琉衣觉得他的话听起来相当暧昧,只见两坨红晕蓦地飞上她脸颊,帮她苍白的脸庞增添了几许艳色。
“陈妈回家弄补品,应该也快到了。”
噢,琉衣点点头,不过她继而想到——他是趁陈妈不注意时溜进来的喽?
“那你……”琉衣指指病房门。“要下要快点回你病房?”
“不用。”韩宕微笑。“是陈妈让我进来的。”
有这回事?!琉衣很难想像,一向保护她几近有些过火的陈妈,竟然会把她托付给其他人。看著韩宕,一个不太妙的念头突然从她脑中闪过。“你该不会是对陈妈做了什么事吧?”
韩宕白了琉衣一眼。“原来我在你心中评价这么低?”他故意装出一副受伤的反应。
一见韩宕表情,琉衣顿时慌了。“不是这样,我只是依常理推断,不不不,应该是说,我知道陈妈她不是容易说服的人,依她平常个性,她……”琉衣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说,听起来仍旧觉得怪。糟糕!见韩宕表情越来越忧郁,她更是愧疚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韩宕逗她逗够了,这才卸下脸上沮丧神色,突然笑出声来。
琉衣一呆,傻愣愣地看著他。
“你太小看我。我告诉你,”韩宕将脸凑近,兴味地瞅著琉衣看。“陈妈已经把你托付给我,不是帮忙照顾的那种托付,而是……”他将她手执起交叠在自己掌上,然后微笑。“这种托付。”
琉衣傻眼。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韩宕按住了琉衣欲说话的嘴巴,温柔地看著她。“我不在意。陈妈已经跟我确认过了,我就是要你。”
两人四目相交,然后琉衣别开头,再次狠心拒绝了他。“谢谢你,你的话让我非常感动,但还是不行。”
韩宕淡淡一笑,那笑容包含著几许忧伤,仿佛他早已料定琉衣会这么说。
“我不会放弃。我知道你绝对不像你现在所表现的那么不在乎,你非常重视我,否则当我被痛打,你大可转身离开,而不是跑回来,哭著求他们放过我。”
“在那种情况下,我想谁都会这么做的。”想起当时情况,琉衣顿时面红耳赤。她当时的举动的确泄漏了不少秘密,但在这节骨眼上,她只能选择否认。
“你说谎。”
“我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坚持要我,但我相信等你伤好了离开这,多认识几个人,你一定可以遇上比我更健康,更适合你的对象。”
“你真的这么期待我去爱别的女人?”韩宕顺著她话反问。
只见琉衣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没有办法挥去脑中那个画面——另一个女人,倚偎在韩宕怀里,而他会用他好听的声音跟她说“我要你”。
“承认吧,你根本舍不得。”
“谁说的!”琉衣倔强地一吸鼻子,怒目瞪视他:“你想要喜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生气了,你在嫉妒。”
“你别胡说。”琉衣别开头。
“说谎鼻子会变长。”
琉衣正想转头否认他的指控,怎知一个回头,却愕地发现韩宕险近在咫尺。他想做什么?!琉衣瞪大双眼,还来不及思考,韩宕已经俯低头吻住她。
琉衣愕住。他吻了她。
她从没料到原来两唇相接的感觉,竟是如此甜蜜。琉衣昏眩地感觉他柔软的唇办贴著她嘴轻揉、细吮,直到她发出一声气息不稳的叹息,韩宕这才挺起腰,改将她搂进怀里。
他沉重的心跳声在她耳边鼓噪,在那一瞬间,琉衣几乎要投降,开口承认她的爱。但是……
“我会说服你。”像是可以感觉到她的犹豫,韩宕俯低头凝视她粉红绋绋的脸庞,然后用手指轻轻揉抚她柔嫩的小嘴,阻挡她再说出任何口是心非的话语。
“总有一天你会答应的。”他看著她眼睛反覆地说:“总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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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两人出院,陈伯开车接韩宕与琉衣回五沟村,车头方拐进东兴路,远远地就瞧见家门口挤满一群村民。两人惊讶相视,开车的陈伯则是一睑神秘地朝两人眨了眨眼睛。
“惊喜!”
两人一下车,站在最前端的村干事马上按下收录音机开关,一阵颁奖奏乐声响起。
“来来来……”陈妈从人群中走出来,拉著韩宕手到村里警员面前。
穿著灰色制服的员警,在村民的鼓掌与奏乐声中,将手上烫金的奖状递到韩宕手里。
待韩宕接过之后,员警看著他笑咪咪地说:“为了表扬你数日前在五沟国小见义勇为的行径,我们万峦分局特别发此奖状以兹感谢。”
“恭喜恭喜啊!”村民们纷纷走来韩宕身边,然后交出他们特别为韩宕准备的小礼物——全是为了谢谢他义举费心准备的。
有人给了他一只刚杀好的鸡。“让你补补身子。”
有人给了他一包上等鸟龙茶叶。“这可是世界一流的茶呦!”
还有人送了五罐亲手腌的酱瓜水小。
待村民们祝贺完离场,只见琉衣家门口摆了满满一堆食物——水果、蔬菜,香菇跟自制板条,种类多得数不清。
“这么多东西怎么吃得完呦……”一见眼前阵仗,陈妈忍不住嘀咕。
“我有个主意,”韩宕将他拿在手里的鸡交给陈妈。“找几个人帮忙把这些东西煮一煮,邀请大家晚上到五沟国小操场一块吃饭?”
“还是你聪明!”陈妈嘉许地拍拍韩宕手臂,弯腰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而韩宕与琉衣则是被陈伯一块推进房子里,吩咐他们要多休息。
韩宕坐在床上看著手中的奖状。
收到它的感觉有些奇妙,一直以来韩宕都觉得自己是个居无定所,恍若浮萍般漂摇无根的男人,但自从他来到五沟村,自他遇上琉衣,他发现这个居民不到千人的纯朴小镇,远比他之前待过的任何国家——美国、英国、日本……乃至他自小长大的蟠龙会,更能给他一种“家”的感觉。
韩宕在房里下知待了多久,突然间他听见隔壁传来细小的开门声。一定是琉衣想趁隙溜上二楼,这小家伙,陈伯要她进房间休息,躺没五分钟又想溜上楼。
韩宕正打算开门逮人,却突然被一个念头绊住脚步。
刚好趁家里没大人,可以给琉衣一个惊喜。
约莫一个小时后,琉衣离开工作室下楼喝水,放好杯子欲旋身上楼时,却赫然瞧见韩宕从她房间走出来……
怎么回事?!
琉衣下意识朝后一缩,心里直冒问号。他跑去她房间做什么?
蹑手蹑脚,一待韩宕进门,她随即溜进自己房间,左看右看,却没发现房间里有任何异样。怪了……
琉衣一屁股坐到房间床上,双眼好奇地张望著,突然,她发现她昨晚摆在床头柜上的睡前书里,隐约夹了一张纸头——
什么东西?
琉衣取下一看。
跟我在一起
纸上头只写了这五个字,不过即使没署名,琉衣也知道这是谁写给谁的。
原来他刚跑进来放这个。
琉衣低头注视纸上那清俊的笔迹,说不开心是假的,她难掩欣喜地把玩手上纸条,嗯……只有一张?还是还有其他的?
她赶忙起身搜索,翻开每个可以盖住的东西,比方枕头、被子,拉开每个柜子,伸手摸摸每个有口袋的衣服,最后找出了大概三十张纸条——
跟我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著你。跟我在一起,我需要你。跟我在一起,答应接受我的感情。跟我在一起,我想带你看遍世界的美景。跟我在一起……
其中最常出现的就是那五个字,“跟我在一起”。之后不管再找出什么,都能跟那五个字完美衔接上。琉衣定定看著床上那堆纸条,想像韩宕低头写它们的表情,她突然觉得热泪盈眶。
他好傻!都跟他说他们是不可能的了……他却偏偏不死心,还傻傻做这种告白——万一她一时大意,没留意到他藏了这些纸头呢?
真是个大傻蛋!
琉衣一边哭泣一边将纸条收起,不过一发现她眼泪弄湿了字条,她马上起身抓起面纸小心擦拭。说韩宕傻,但他这个举动,却聪明地敲中了琉衣的心房。
琉衣找来一本空的相本,将韩宕写给她的纸条一一放入其中,匆地想到楼上工作室他好像也藏了一点。
轻巧巧打开门探头出去,确定这回没被韩宕逮著之后,她才蹑手蹑脚爬上楼,打开每个柜子搜寻纸条踪迹。
最后收获一共四十五张,包括他藏在她房问里的、只是细细读了一遍上头文字之后,琉衣敏感地察觉,里头竞没一张提到“爱”,或者是“喜欢”……
时针指向五点,韩宕突然来敲琉衣房门。
琉衣探头。“什么?”
“你今天还要到国小做运动?”韩宕问。
依平常惯例,是,但今天五沟村大半村民都在学校操场那忙,琉衣摇头。“今天大概不行。”
“我有个主意。听说村外有个地方叫万金,里头有个非常漂亮的教堂,这里你熟,你要下要当地陪带我去看看?”
琉衣直觉地点头,不过一会儿却又面露迟疑。“可是这里离万金有点远,得要走很久……”
韩宕突然伸手轻戳她脑袋。不痛,但那动作里的亲昵,却教琉衣突然红了脸颊。
还真台乎了那句话,“打是情,骂是爱”呵!
“干么打我?”她捂头娇嗔。
“谁叫你脑筋那么直。”韩宕从他裤子口袋掏出钥匙,在她面前一晃。“我有车,OK?”
呵呵,对喔!琉衣摸头傻笑。进房问拎了一只小包包,两人随即出发。
韩宕开的B-Class休旅车就放在前头转角,真皮座椅与豪华的内装坐起来相当舒适,但一路开著开著,快到万金了琉衣才发现,好像太安静了点。
“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东西……”琉衣低语。
韩宕转头瞧了琉衣一眼。“没有音乐?”
对!就是这个!平常陈伯开车时总会把国语老歌放得通车响,琉衣已经习惯了,一下突然间变得这么安静,难怪她会觉得哪边怪怪。
“你不习惯听音乐啊?”琉衣看著他问。直到此刻她才发现,他的世界,还有很多是她所不了解的。
韩宕耸耸肩。“应该说,我平常很少自己开车,所以没有准备。”
韩宕先前大约说过他被认养的事,也提过他是一个很庞大集团的负责人——至少目前仍是。因为琉衣父亲也是有钱人,所以她勉强可以想像,平常韩宕出门时会有多大排场。
“那这么说来,你也很少开车载人了?”
韩宕微笑。“没错,你是第一个。”
“这么说我该感到荣幸才对,某庞大集团的负责人开车载我去参观教堂。”
韩宕突然插嘴。“你这么说就太伤我的心了。”
琉衣不解。
“我这个某庞大集团的负责人献给你的第一次,可不只这一件——”韩宕意有所指地瞟瞟琉衣,接触到他目光,琉衣不由自主脸微红。“我粗略估计,至少还有两件。”
喔!琉衣眸子一转,大概猜得出韩宕想说什么,铁定是想说跟她告白,结果被她回绝那等事,哼!
没想到琉衣一迳低头不搭腔,这下反倒闷坏了韩宕。“你怎么不问我是哪两件?”
琉衣耸耸肩。“我大概想像得到。”她才没那么傻,又让他把话题扯到那上头去!
她这反应全然不符合韩宕设定,他眉头一皱。“我怀疑。不然你说,哪两件?”
想诱她?琉衣窃窃一笑,就偏不如他意。“就昏倒在国小被我捡回来,还有被坏人打成猪头这两件。”
可恶!韩宕牙一咬。“不是!”
“什么?这两个都不是第一次?!”琉衣故作吃惊表情。“那你好可怜噢,不但常昏倒,还常被人打成猪头……”
韩宕气结。“谁说我常昏倒跟被打成猪——”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坐在驾驶副座上的琉衣掩嘴偷笑,韩宕这才明白自己竞被捉弄!“你你你你——”
向来玩弄人于股掌问的韩宕,何时曾受过此种“对待”?!只见他一张脸匆青匆红,却一下想不出究竟该拿她怎么办?
“不要生气嘛!”琉衣伸手扯扯他衣摆,微侧著头嘟起红唇,一副无辜乞怜样。教韩宕看了实在——好想张嘴把她吃掉!
韩宕嘴角抽搐,心里暗暗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就等他两手有空,他再跟她好好计较计较……
行车来到万金村万兴路,远远即见一栋三层楼高的白色建筑耸立在广场中央。人方靠近教堂,还没跨进门里,就可感觉静谧的气氛,仿佛整个人情绪与心跳,突然问变缓了下来似的。
大门始终都是开的。走进用红色砖头所堆砌而成的门框,进到铺著长长红毯的教堂里边,白色的墙壁与圆形柱子—路往前蔓延至圣母座前,环绕在堂内的那—种庄严与温柔——韩宕忍不住牵起琉衣的手,与她—同坐在木制长椅上。
两人望向前方,不久,琉衣突然说话。
“我发现那些纸条了。”
韩宕悄悄斜眸瞟她,只见琉衣面向前方的秀白小脸上,隐约出现了一点红。
“我承认,我很喜欢。我本来想要压抑自己不要告诉你的,但是,我发觉我不行,它……我是说我的感情,好像就快从我胸口溢出来了一样。”
韩宕伸手握住她手。“我也是,我的感觉也跟你一样,我对你的渴望,已满满地快从我胸口溢出来,”
琉衣望向韩宕,她眼中仍藏著些许惶恐不安。“我还不太明白你对我的感情,到底真的是男女之情?或者只是因为你看我身体不好,在同情我、想照顾我?”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话会比一个动作,来得更有说服力。韩宕凑过睑去,在琉衣脸上偷了个香。
“啊!”她吃惊地转头睨他。
那眼眸中流淌的柔情蜜意,顿时令韩宕沉醉不已。凑唇在她脸上一吻,再一吻,直到怀中人儿发软地偎靠在他胸前,韩宕才轻轻挲著她脸颊,将嘴印在她唇上。
这是他们俩第二个吻。相对于第一次亲吻的浅尝辄止,第二次的亲吻,显得更加熟稔热辣,当他舌尖扫过她唇内柔软内侧,开始缠绕她舌尖嬉戏,琉衣发出一声像是喘不过气的低吟。
“还承受得住吗?”他让琉衣喘口气,手捧著她胀红的小脸低问。只见她一双水眸迷离,欲语还休地看著他近在眼前的俊脸。韩宕一下明白她眼眸中的期待——她还想要。
低低一笑,韩宕毫下犹豫将唇附了上去。
她喜欢他的碰触——琉衣著迷地感觉韩宕细吮或舔过她唇办动作,那滋味比她先前二十多年来所感觉过的一切,要来得美好纯粹。琉衣感觉自己身体像是通了电似的,有种从没有过的敏感鲜活,仿佛每个毛孔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韩宕、韩宕,她的韩宕……
琉衣陶醉忘情,但韩宕可不完全是这样,他在热情中仍保有一丝理智,所以当听见外头有声音传来,他立刻警觉,停下亲吻动作在琉衣耳边低语:“有人来了。”
什么?琉衣心里一惊,直到此刻她才猛地想起自己身在何方——天呐!她竟在教堂里做这种事,好羞!她赶忙从韩宕腿上跳下。
韩宕一脸兴味地瞧著琉衣表情,瞧她脸红的,简直就像枝头上的红苹果,令人垂涎三尺。趁外人还没进教堂,韩宕又凑唇在她颊上亲了一口,这才笑嘻嘻地放琉衣回座。
琉衣娇羞地轻槌他一记。“万一被别人看见了……”
“就让他们羡慕喽!”韩宕耸肩微笑。
“哇!好漂亮的教堂——”
几个慕名而来的观光客吵吵嚷嚷地跨进门里,而韩宕则是旁若无人地牵起琉衣的手,穿过他们身侧朝外走去。
几人目光交错,观光客们再度惊呼。
“哇!你们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对,两个都长得好漂亮噢!”
赞美声隐约传进耳朵,两人相视一笑。没想到被旁人称为“一对”的感觉,竟是这么好。
“我们回去吧,”琉衣看著他说。
韩宕没说话,他只是将掌里的小手,轻轻一捏,然后带著她走向车停处——他直接以行动作答。
“小姐、小姐,起床喽!”
在陈妈频频的呼唤声中,琉衣张开双眼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韩宕他起床了吗?”
陈妈猛一翻白眼。俗话说的好,女大下中留,还真是说得一点也没错。
“有有有,有起来,不过他一早就出门,只交代要我把这东西拿给你。”
陈妈从口袋掏出一张折好的字条,琉衣打开一看,上头只写了一行字——
三点公园见。
老实说,一早醒来发现韩宕不在,琉衣感到有些失望。昨晚服完药琉衣躺在床上,药效发挥令她昏睡之前,满脑袋全是韩宕。—闭上眼睛,就可以清楚描绘出他俊秀的面容,他含笑的唇角,还有他嘴贴在唇上,那有如通电般的触感。
琉衣恨不得眨眨眼睛天就亮了,天一亮,她就能毫无顾忌去敲韩宕房门,跟他说话,说不定他还会答应陪她到外头走走,还是他愿意陪她上工作室忙几个小时,然后他们可以趁四下无人的时候,呃,再多交换几个亲吻。
噢!想起他迷人的嘴,琉衣就忍不住两颊泛红。
三点公园见……琉衣想著纸条上的字眼。现下还有六个小时,唉。她叹口气。她还真是头一次领略,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两点超过十分,午睡起来的琉衣走上二楼,想说趁三点约会前,她还可以多削个几刀。人才刚坐定,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奇怪声响。
转头一看,刚好瞧见一颗小石飞来,“喀哒”地撞上玻璃,然后掉在窗台上。
哪个孩子这么顽皮?
琉衣开窗探头,只见韩宕立在他座车旁,仰著头朝她招了招手。
琉衣即刻转身,像只蝴蝶似的,翩然奔王韩宕面前。“你回来了!”
“瞧你一脸开心的——”他轻捏她鼻头。“这么想我?”
被看穿心事的琉衣顿时满脸通红,那模样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低头在她嫣红的颊边偷了个吻后,韩宕帮琉衣打开车门。“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车行不过五分钟,两人再次来到社区公园,也就是先前韩宕躲起来吹长笛的地方,只是韩宕今回目标不是公园,而是底下那条清澈见底,仍可见到小鱼游泳的小河。
韩宕卷好裤管然后朝琉衣招手。“抱著我。”他让琉衣拎著一只竹篮,然后涉水过河,一直往前走大约十分钟,两人来到一处平坦的沙洲上,韩宕将琉衣放下。
“你怎么发现这里的?”琉衣惊喜地看著周围。
小河就在前方蜿蜒地流著,身后是一棵百年树龄的榕树,榕树气根紧紧将沙洲抓住,树旁还有一块平坦大石,可坐可卧,兼可以让他们摆放竹篮。
“不经意发现的。这里是小朋友钓鱼玩水的地方,有回我散步路过,刚好瞄见他们涉水进来……”韩宕一屁股坐在石头上,然后招手要琉衣过来。“给你个小惊喜。”
他从竹篮子里捧出一个保丽龙盒,盖子一开,登时白烟直冒。“你最爱的Gelato。我听陈妈说你很喜欢这个,回程路上刚好看见。”
“哇!这真的是惊喜!”
Gelato(义大利冰淇淋)脂肪含量少,加上手工制造,吃起来感觉绵密顺口,琉衣一吃就上瘾。只可惜屏东找不到这冰淇淋,琉衣只能趁一月一次到高雄回诊,上餐厅解解馋。
毫不犹豫舀了一大口进她嘴巴——啊!香草口味,好幸福的感觉!琉衣缩起肩膀满足地叹了口气。“你也吃一点。”琉衣将汤匙递给韩宕。
韩宕摇头。“我要你喂我。”
“你又不是小孩子。”
韩宕才不管。
“好啦!我喂你。”舀了满满一匙进韩宕嘴巴,琉衣看著韩宕问:“不错,对吧?”
韩宕皱皱眉头做了一个深思的表情。“如果再佐上一点其他的,会更完美。”
“是吗?”琉衣低头又吃了一口。不会啊,她觉得这样吃就很美味。“你说还要佐什么?”
“想知道?”韩宕看著琉衣问。“过来一点,我再告诉你……”
琉衣中计,还傻傻照做。当她睑一凑近,韩宕随即吻上她嘴。
“这就是答案……”趁著亲吻空隙,韩宕边抚著她脸颊一边低语。
韩宕的嘴尝起来有冰淇淋的香味,琉衣忍不住叹气。当他舌尖探进她嘴,那一瞬间,琉衣仿佛可以理解,幸福是什么滋味。
“我既甜蜜又温柔的琉衣……”韩宕怜爱地啃啮她细嫩的耳垂,琉衣身体忍不住轻颤,捧在手里的冰淇淋碗差点翻落。
“小心。”
韩宕接走,然后舀子一口喂她,汤匙一从她嘴里离开,他唇随即又覆上。
“世上最美味的红樱桃——”
两人耳鬓厮磨久久,直到碗里的冰淇淋快融化,韩宕才依依不舍地放琉衣去吃冰。
佐著绵绵不断的淙淙流水声,倚在韩宕臂弯里的琉衣跟他有—搭没一搭地聊著。“关于你之前写给我的字条……”
“嗯?”
“我发现啊,那么多张纸条里面,你却从来没有写到‘喜欢’,也没写过‘爱’这几个字眼。”琉衣探究地看著他。“为什么?”
韩宕尴尬地动了下身体,他不习惯解说自己,尤其是这种有关内心秘密的事情。
“我不懂什么叫爱跟喜欢,那种东西对我来说太不切实际,我只会说我真正做得到的事——”韩宕一瞟琉衣,只见她双眼湿润,一副像快哭出来的表情。“怎么?”
“我好感动!”琉衣突然把脸埋在他胸口,然后发出长长的叹息。“对你来说,要讲这种话一定很不容易,尤其又是下这种承诺,一辈子耶!那可是很长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韩宕微笑。“只要是跟你在一起,时间再长也无所谓。”
哎呦,讲这种话——害她心都酥了。琉衣在韩宕怀里磨磨蹭蹭,忍不住开心地红了脸。
她突然想到。“那这么说来,你早上到高雄去了?”
韩宕手指把玩著琉衣长发,迟疑久久才开口回答。“对,我去看她。”
琉衣惊讶地抬起头。“你是说,你的亲生——”
“嗯。我照你说的,不要让自己后悔,所以我去见她,潘瑟帮她找了一个不错的地点安置,我想她应该会满意。”
“进纳骨塔的感觉很寂寞,对吧?”琉衣伸手触碰韩宕脸庞。
方捧过冰淇淋碗的手指极冷,韩宕瞧她一眼,然后怜惜地握著她的手,用他体温煨暖它。“你不适合吃冰,瞧你手冷的——”
琉衣嘟起小嘴。“可是人家好喜欢啊。”
她一撒娇,韩宕就没辙。尤其当她微嘟著小嘴,双眼无辜地看著他时——韩宕叹气。何止冰淇淋,就算她现下要的是整座台湾岛,韩宕肯定也二话不说,立刻想办法弄来给她。
“好,让你吃。”他亲吻著她手指,“反正你手冷了,我就负责让你变暖。”
偎在韩宕怀中听著他沈稳的心跳声,琉衣叹口气。“我觉得眼前一切,幸福得不像真的。我好怕明天一个眨眼,我现在感觉到的这些,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你认为我会变?”韩宕蹙眉。
“不是。我是担心我的身体。之前不肯答应是伯会拖累你,现在答应了,却又开始讨厌自己蹉跎太多时间——万一老天给我的期限,只到明天呢?”
“我不会让你走的,”韩宕捧起琉衣脸庞,看著她笃定地说。“你是我的女人,即使是上天,我也不允许祂带你走。”
“好狂噢你!”琉衣伸手刮著韩宕脸颊,可是不一会儿又笑倒在他怀里。“不过我喜欢,我真的有种感觉,你做得到呢!”
“当然,我是无所不能的。”韩宕狂妄地说。在说这句话的同时,他脑中突然想起伊织信二的脸。信二拥有神奇的治疗能力,韩宕以为只要信二肯出手帮忙,琉衣的心脏问题,就能马上得到解决。
他会想办法治好琉衣的心脏的!韩宕看著眼前的流水发誓,他绝不会给死神任何机会,插手他与琉衣之间。
翌日晚餐时间,陈妈陈伯、琉衣与韩宕端端坐在饭厅用餐,刚喝完汤的陈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啊!后天好像是三号了?”
每个月三号是琉衣到高雄看病拿药的日子,这事韩宕已经听琉衣提过了。
刚好陈伯提起这话题,韩宕朝琉衣方向瞟了一眼,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慎重地看著陈妈陈伯说话。
“到高雄看完医生之后,我想带琉衣到台北。”
两人相恋的事虽没明讲,但从他俩互看对方的神情举动,陈妈陈伯怎么看不出。陈妈陈伯相视一眼,陈妈开口问:“当天来回还是过夜?”
韩宕答:“得去一阵子,至少十天半个月。”
陈伯说:“你可能会觉得我这老头子的想法追不上时代,但是我就是觉得不太妥当,要我们小姐跟你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共处十天半个月……”
韩宕当然听得出陈伯是在芥蒂什么。“我不会对琉衣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
陈妈向来直接,心里有话就说:“那万一想的是我们家小姐勒?”
琉衣一听,即忙出声抗议:“你在说什么啊?陈妈!”
陈妈一挥手,摆出一副“她见多了”的表情。“我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一男一女凑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你说韩先生他可以忍,这我倒还可以相信,毕竟他一定会以小姐你的身体为重。但是小姐这方面就……”
“就怎样?!讨厌啦!”琉衣又羞又恼。“看你把我讲得好像色情狂一样!”
“哎呀,食髓知味这成语小姐听过吧!我是担心韩先生一个不小心把你弄得太好,结果你就——”
“什么啊?越说越离谱了!”琉衣放下筷子跺脚娇嗔。
“当年陈妈也年轻过,你们现在会发生的事情我哪一样没敞过!我是过来人才会这么清楚,万一刚好你觉得不错,又加上灯光美气氛佳,结果一个不小心就来个天雷勾动……”
“陈妈!”琉衣赶忙捂住陈妈嘴巴,陈妈说话又快,一不注意啪啦啪啦就说了一大串,真是糗死她了!
瞧琉衣脸红到像快烧起来,韩宕赶忙出来解围。“我会适可而止。”
陈妈来句成语,韩宕也依样画葫芦。两个人四只眼睛对看半晌,或许是韩宕眼底的那抹认真,教陈妈信了韩宕。她点点头,总算允了他们俩的台北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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