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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离苦!”唐灵惊喜低唤。

  两人紧紧搂住。

  “我一整个晚上都在惦着你,好担心你会遇上什么危险——”

  “我现在一心要带走你,纵使千军万马也挡我不住。”宁离苦一把抱住她的腰,甜腻腻地望着她秀雅的眉眼。“想不想我?”

  想!怎么可能不想!她红着脸往他怀里蹭着。

  “我听见你的歌声了……”他唇贴在她耳边吹气,喜欢看她缩起脖露出承受不了的娇态。“好甜的声音,真吓到我了。”

  她眼娇娇一睨。“你以为我声音粗嗄?”

  “我没这么想,只是也没想到会好成这样。”他嘴唇在她颊畔游移,最后端起她脸,一口一口啄着她唇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拿到你的卖身契了。”

  “真的?”她眼倏地瞠大。

  他自胸口取出对折的契纸。“看看是不是?”

  没错,就是它。唐灵虽然念不出契纸上文字,可她还记得大概模样,还有下头的画押。世上她唯一认得、会写的字,就是她的名字——唐灵。

  “你从哪里找来的?”她惊喜地问。

  宁离苦把下午他潜进鸨嬷房里的事简单说了一遍,一听他是怎么在鸨嬷房里溜来溜去,她脸色煞白。

  “太危险了,万一不小心被逮着呢?”

  “要说危险,你才是,那么多男人对你虎视眈眈,我刚看了,差点一个一个过去挖掉他们眼珠子。”他不自觉吐露妒意十足的话。

  唐灵听得心里甜滋滋的。

  “对了这个,”他卸下肩上包袱。“拿去换上,先委屈你几天。”

  唐灵接过打开,才知道他为何那么说。

  “我才不觉得委屈,你等我一会儿。”

  她抱着他买来的村妇衫裙跑到屏风后边,窸窸窣窣的磨擦声不断传进宁离苦耳朵,他边觉得心猿意马,边又要留神外边动静。

  不久,换好蓝布衫裙的唐灵走了出来。

  “怎么样?”她望着他小声问:“没穿歪吧?”

  他点点头,再从怀里掏出五百两银票,拿茶壶牢牢压住。

  “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他问。

  她想了想,从床底抓了两样东西出来。

  一是姥姥的牌位,另一样是她先前做好要送他的纸鹞。

  宁离苦双眼一亮。“你还留着?”

  “嗯。”她脸羞怯一低。她画给他的,是一只漂亮的大鹰。这些天不见他,她常冲着这纸鹞想啊想的,聊解相思之苦。

  “我们走吧。”

  他揽住她纤瘦的腰肢,就如同飞上天一样,双足一蹬上了窗棂,再一跃,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一辆马车,已在离花街大概五条路远的驿站门口等候多时。

  驿站伙计一见宁离苦过来,立刻跳下马车。

  “大爷要小的准备的东西,小的全搁在车里了,看要不要点一点——”

  宁离苦掀开车帘望了望,里头搁着一些米粮还有锅碗瓢盆,枕头跟被褥也一样不少。

  “很好。”他搀着唐灵上车,确定她坐卧舒适后,回头赏了伙计一锭银。

  “谢大爷赏赐。”伙计连连哈腰。“对了大爷,夜这么深,您俩当真不留宿一晚再走?”

  宁离苦早想好了说词。“我妻子娘家有急事,得尽快赶去。”

  “是是,那小的不打扰您,大爷、夫人路上小心——”

  不等驿站伙计说完,宁离苦早已扬鞭离去。

  一出城门,唐灵才探头问:“要回宁家堡吗?”

  “不,我们先上大淖躲一阵。”他眼望着前头说。“地方不太远,就在扬州城旁边。”

  大淖?没听过。唐灵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上那儿?”

  他回头眨眨眼。“你以为明儿一早鸨嬷看见你不见了,不会派出大队人马来找?”

  “躲那儿就找不着?”

  “或许。”他解释道:“我留给鸨嬷的银票,上头印有钱庄的名字,只要稍稍一查他们就会发现我是谁,自然而然,也会猜想我应该会马上带你回宁家堡,所以我们偏不这么做。大淖名不见经传,也没住什么人,只有湖跟山林,我打算在那儿躲上一阵,等风头过了,再回宁家堡。”

  “你都想好了?!”

  他松开缰绳揉揉她发。这会儿她一头青丝只用条帕子简单系住,模样十分温婉秀丽。

  “要带你走,自然得好好安排,我可舍不得让你涉险。”

  他后边这句话说得情深意重,听得唐灵心都甜了。

  “对了,万一遇上了人,他们问起我们是哪里人,你就答‘前头山里的梅村’,问我们要上哪儿,就说‘想进城做点小买卖’,知道吗?”

  唐灵一时没听出蹊跷,还傻乎乎地问:“梅村在哪儿?”

  “不都跟你说了是‘没’村。”他特别强调那个“没”字。

  唐灵听懂了。“你真是鬼灵精怪!”

  他哈哈笑了两声,突然端正了脸色。“其实我担心的不是鸨嬷派来的追兵,而是‘虎威’那帮人。他们对你的执念太深,加上拳脚功夫不弱,上一回我能轻取他们,多少是因为他们措手不及。但这一回情况不一样,若被他们堵上,他们肯定是绝招尽出——”

  他是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但他得保护她,万一在打斗中让她伤着了,他会恨死自己的。

  所以他才想了这点子,先到僻静的地方躲躲,说不准十天半个月过去,追兵找不到他们,会自动打消了追寻的念头。

  这会比直接硬碰硬来得安全。

  唐灵没想这么多,他不提她还不知道,原来带她走,他得冒上这么多风险。

  “我不知道……我还以为……”

  “你放心。”他轻挲她脸颊。“我说过我会保护你,这句话可不是说说就算。哪怕要拿我命换,我也在所不惜。”

  “我才不要用你的命换我的安全。”她突然抱住他腰。“答应我,你会为了我永远好好的,要不——你留我一个有什么用?”说到最后,她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唐灵想到她姥姥,那么亲、那么疼她的人,却因为他人不小心送掉了性命——那种被人遗留下来的悲痛,她不想再挨一次。

  宁离苦哪里不懂她?

  他下颚轻蹭着她发际,温柔哄道:“别难过了。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危险,我都会以保全我们两个做为优先。”

  “嗯。”她用力点头,在他安慰声中止住了眼泪。

  约莫一个时辰,马车钻过大片林子,再朝左转,可望见一片湖。唐灵掀开竹帘四顾,除了月色下微微闪着粼光的湖面之外,尽是一片黑。

  宁离苦挑了块空地停下,接着钻进车里,点亮油灯说道:“今天太晚了,得委屈你在车上睡一晚,天一亮我就劈柴盖房,包管明儿下午就有片屋檐让你遮风避雨。”

  她瞅着他。“我说过,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况且,还有你在呢。”

  在昏暗的光晕下,两人表情都有些羞赧。

  想想真不可思议,早前一天两人都还不知道对方身在何处,可现在,却能这样相视而笑,就像作梦一样。

  她忍不住碰触他脸,她有些担心,眼前一切,不过是她的想像。

  察觉到她指尖的忐忑,他压低声音问:“你以为我会消失不见?”

  “是啊。”她手指挲过他浓黑的眉毛、眼角、鼻梁,最后是他的嘴。“早上你离开的时候,我还在担心,我不会是在作梦吧,实际上你根本没有来过……”

  “这样呢?”他叼着她指尖咬了一口,看着她缩了下肩膀。“还觉得是在作梦?”

  她咬着唇摇了摇头。不,她现在知道,这一切再真实不过。

  她突然扑进他怀里哭了起来。“你知道吗?先是你不见了,再来是姥姥,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我快活不下去了……”

  “傻丫头——”他搂她入怀,心疼地亲着她脸颊、额际。“别哭啊,我现不是回来了,而且还带你离开了花楼。”

  她边哭边点着头。“我知道……我忍不住……”

  “你哭得我心都疼了。”他低喃一声后,主动吻住她唇,他很清楚该用什么法子引走她心头的忧惧。

  他指尖滑过她脸庞、下颚,沿着她细长的颈脖一路吻至她交叠的襟口。她如他所料停止了啜泣,脸贴他头侧发出低低的喘息声……

  他蓦地停手,眸子浮上担忧。“我弄痛你了?”

  “不是——”她脸儿羞红,一双眼因欲望而变得蒙胧氤氲。“是这里——”她手滑下自己腰腹,又匆匆搁回他肩头。“有种……怪怪的疼。”

  他懂了。

  他蹭蹭她耳垂,又舔了她好几口。“那个什么仙儿姊没教你这些事?”

  她摇摇头。

  “那表示你也想要我——”

  她想起两人先前的亲热,眼儿忍不住朝他腿间溜去。

  他呻吟着将她脸扳正。“不行,你不能再像上午那样子碰我。”

  她眼轻眨。“为什么?”

  “你会让我的好意全都白费——”他一望就快顶住他头的车棚,叹了口气。他想要她,想死了,但他可不想让她珍贵的初夜,在这么紧窄的车里急就章地结束。

  “你笑我吧,”他老实吐实。“我本是打算迎你进门之后,才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好好碰你摸你的。但我发现只要朝你多望几眼,我脑袋就空了。”

  她脸红了红,贴在他胸口的身子轻扭了扭。“其实……只要能跟你在一块,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知道。”他亲亲她脸颊唇角,又碰碰她依旧挺立的峰尖。“可我在乎,我现在一心只想让你过得舒舒服服,让你穿上最漂亮的衣裳,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

  “所以,我们得忍到大婚之日……”她一脸苦恼地回望他。

  “你真以为我忍得住?!”

  他焦躁地啮着她耳垂,两人又缠绵地吻了好几次,直到她再次扭动喘息说疼,他才低喘着气将她紧环在胸口。

  “不行——真的——最少,也该给你一张床——”

  最后那两句话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在提醒他自己。

  伏在他胸口的唐灵酥软酥麻地笑着。

  “先睡吧,明儿一早我立刻筑屋盖房。”说完,他拉开捆在一旁的毯子,往两人身上一盖。

  马车极窄,两人只能像双筷子似地贴在一块,根本没法翻动。

  被他这样抱着,唐灵本以为自己绝对睡不着的,可不知是真累了还是安心了,在他怀里窝不到一会儿,倦意便卷走了她意识。

  隔天一早,唐灵是被劈柴声音吵醒的。

  她揉揉眼皮探头,只见宁离苦裸着上身,高举着板斧,一下一下劈着柴段。

  阳光下,他结实浮凸的肌肉会发光似地闪耀着光芒,她痴痴地凝望他结满汗水的裸身,感觉指尖在蠢动。

  曾经扮成男孩的她,从来不觉得男人臭烘烘的身子有什么特别,可这会儿看着他,昨晚曾经让她喊疼的地方,又不自觉起了一阵酸软。

  她是怎么了她!她揉揉心窝,想起他昨晚说过的话。她搞不懂,自己真那么“想要”他?

  找机会可要好好问问他。

  “磅”地一声拉回她神智,想起他昨晚说要盖房子,她赶忙要下去帮忙。

  “离苦,我一起来。”喊完,她拉高裙摆准备跳下马车。

  在河边劈柴的他一见她动作,忙不迭丢下斧头冲来。

  “小心呐你。”他正好抱住她跳下的身子。

  “干么,我之前哪天不是这样蹦蹦跳跳的?”她惊讶地看着他。

  他像捧着什么宝贝似地放她下地。

  “之前让你孤军奋斗,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姑娘家。现在知道了,当然要帮你多担待一点。”

  这种话,怎么听怎么暖。她眼甜甜一睨。“你帮我担待,那谁帮你担待?”

  他一拍胸膛。“男子汉大丈夫,当然要靠自己。”

  “干么一个人撑得那么辛苦?”她望着他汗涔涔的胸口,心里又甜又烫。“你该知道,我是可以帮你分忧解劳的人。”

  望着她情意绵长的眼,一股感动充斥他心房。以往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他人驻足逗留,更别提要他同意娶人为妻、成家立业种种。可遇上她,历经这么一场风波,他像被点醒似地明白了什么叫责任。

  所谓责任,就是把人放进心里。从今以后,他得为他自己——还有存在他心底的她,好好活下去。

  想到今后他再也不能想上哪儿就上哪儿,世上总有一个人会绊住他脚步与思念——感觉是不太习惯;但同时他也发现,他并不讨厌。

  如果牵绊住他思念与脚步的人,是她。

  那么,他心甘情愿。

  “我很清楚你多聪明有用,”他轻拨开她垂在颊畔的发丝。“可是看着你,我就是忍不住想多宠宠你,希望你多依赖我一点。”

  她耳根一红。这人的嘴,什么时候变这么甜了?!“你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就不要说,亲一下奖赏就好。”他眨眨眼。

  “谁理你。”她爱娇一哼,旋即钻出他怀抱。

  宁离苦呵呵笑地跟在她身后。“饿不饿?我熬了点粥,正是吃的时候。”

  “我先洗把脸。”她从襟里掏出方巾,弯身在湖里揣了揣。

  回头,就见他端来锅粥,一旁大石上已经摆了两只碗跟一盘腌菜。

  包括他用来劈柴的斧头,这些全是从马车上取来的东西,凡吃的用的睡的,他都教驿站伙计帮他买妥备齐了。

  他真是盘算好了要在这地方躲上一阵。

  她一望脚边柴堆。“别告诉我你一晚上没睡?”

  他抓了抓头,一早就在岸边干活,热得他连头巾也扎不住。

  “我睡不着。”他承认。

  他好歹是个男人,心爱的女人这么没防备地睡在自己怀里,要他怎不心痒难耐?可看她睡得这么安稳,加上没有床——这是最痛苦的一点,他索性不睡了,想说早一点安置好屋子跟床,折腾也会跟着缩短那么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懂他在暗示什么。

  “你——”她眼儿朝他腿间一瞟。

  他呻吟着将头别开。“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其实……”她咬着下唇小小声说:“仙儿姊教了我一些方法,据说可以让男人很舒服——”

  “不行不行不行。”他连连摇头。“我有我的坚持,不管怎么说,我不可能让你在这种连四面墙、一个屋顶也没有的地方,跟我交欢燕好。”

  他表情好可爱。望着他欲望交杂的侧脸,一股柔情在唐灵心头翻涌,一时忍不住,她凑向前亲了他一记。

  “你还逗我。”他皱眉嗔道。

  她当然看得出来他不是在生她的气。

  “我觉得我好幸福。”她手臂一弯勾住他脖子,脸就贴在他汗涔涔的胸口上。

  听他心口怦怦怦跳得多快!一时淘气,她张嘴舔了一口。

  咸咸的。

  她心里念头刚转过,人已被他抱紧狠吻了起来。

  “你这家伙,都不怕被我吃了——”

  他声音如此喑哑,浓稠如火焰般让人心发烫。她微倾着头感觉他舌尖的舔逗,抚触她胸脯的指尖隐含着沉沉的渴望。

  突然他挪开脸,烫热的鼻息洒在她颈脖间,还有他微微颤抖的身躯——她知道他正在跟欲望交战。

  噢,她紧环住他劲瘦的腰干深深吸气,她是如此地爱他!

  “你老是让我失去控制——”他蹭着她脸颊喘道。“你完蛋了你,等我把屋子盖好,看我晚上肯不肯让你休息!”

  她手指头轻轻画过他背脊,仰头一笑。“你确定一晚上没睡,又劳累了一天,晚上还有气力让我不得休息?”

  “你以为是谁害得我一晚上没睡好?”他一拧她鼻,宠溺的。“快去吃饭。”

  唐灵站起身,故意学花楼里的姑娘,挺腰,再轻轻一扭腰臀。

  瞧得他又是一阵急喘。

  明知道他难捱,她还故意逗他!

  他恼得牙痒痒,可她偏偏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端起陶碗好不无辜地喝她的粥。

  “嗯,这腌瓜不错,你尝尝。”她挟了块送到他嘴边。

  他张嘴恨恨地咬下,巴不得这会儿吃的,是她甜似蜜的小嘴。

  “干么吃得这么咬牙切齿——”她巧笑倩兮,好似他肚腹间这把火跟她无关似,又喂了他一口瓜。

  望着她被粥染得湿润湿润的小嘴,他只觉得下腹如火烧般胀得难受。

  可恶!他想,再继续坐在这儿盯着她小嘴吃饭,难保待会儿他不会失却理智地扑向前去。

  也顾不得配菜了,他唏哩呼嗜喝完粥,火烧屁股似地逃回柴堆旁。

  “吃这么一点就饱啦?”她在他身后喊着,接着响起银铃似的笑声。

  他知道,他被取笑了。

  这家伙!他又气又恼抓起木头劈着,一边喃喃碎念:“你等着,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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