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看了古代版史耘逸几眼后就没了兴趣,谁都比不上赌徒好看。想到赌徒淅淅心里就难受,兴致全无,一双大眼冷冷地看着喜娘们欢天喜地似的念念有词手舞足蹈,当作看风景区的婚俗表演。直把喜娘看的心上发毛,做惯的招术居然也会忘词,尴尬无比。
被迫从脏兮兮的喜娘手中吃了红枣,花生,桂圆,蜜糖莲子,又被迫与古代版史耘逸手臂交缠在一起喝交杯酒,喝完酒,似乎是仪式结束,喜娘请洪大少出去给喜筵上的宾客敬酒。淅淅见洪大少毫不留恋地出去,想都没想地叫住他,“洪公子留步,我有一事请教。”
洪家虽然是商贾,可是到了洪公子父亲那一辈开始,洪家已经开始转型向诗书世家发展了,洪公子自小聪慧,是洪家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年纪小小,已经高中举人。所以洪公子一听新娘子说话很是刺耳,怎么新娘子自己称“我”?而且叫他新郎官为“洪公子”,她是不是懂规矩?是以站住了却没回头,淡淡地皱眉道:“什么事?”
淅淅心里好奇,两千年那会儿,自己是谁见了都喜欢的,怎么这个洪公子就不冷不热的?一定是浣浣这张脸不如张柏芝的好看。淅淅其实已经对着镜子给自己改了样子了,否则看见一张全然不熟悉的脸很是怪异的,看来以后还得慢慢改。淅淅看着洪公子的背影道:“是不是洪家准备付掉剩下的一半彩礼给肖家?”
一上来就谈钱,洪公子很是反感,还是克制着淡淡地道:“今天晚了,明天我写信给京城分号。”
淅淅道:“嗯,这样吧,明天信中你吩咐他们把彩礼分十份,每年付一份,免得他们吃光用光后又无女儿可卖。没别的事了,你走吧。”反正与洪公子又没有交情,说话就公事公办,这种说话方式,淅淅做职业女性的时候早就耳濡目染,随口说出。
洪公子惊讶地回头看了淅淅一眼,心想这个女人说话怎么比家中那些管家婆还世俗,真是一点都没有世家小姐的雅致,只除了这张脸娇嫩了一点。也没答应,咳了一声就走,喜娘一起跟出,房间里只剩淅淅与小听小去,一下安静了许多。淅淅看着这家伙的背影,心里讨厌得很,怎么史耘逸与古代版史耘逸都不爱说话,一样的闷葫芦。
等洪公子一走,淅淅便吩咐小听小去给自己换便装,这么热的天,穿那么厚的衣服,即使她有法术维持冰肌玉骨,可还是热得难受。小听与小去听了吩咐却不敢上前,面面相觑。淅淅奇怪,问:“怎么了?”
小听大着胆子道:“招财妈妈吩咐过了,大奶奶的喜服得到睡觉前才能脱,否则不吉利的。”
淅淅根本就不在乎这段婚姻,本来就动机不纯,满不在乎地道:“那我这就要睡觉了,你们准备水吧。”说完也不管她们怎么惊惶,自己动手宽衣解带,一点不理会小听的意思其实是要等洪大公子回来睡觉前才可以脱。
小听见此,忙给小去一个颜色,小去会意,立刻去找招财婆。可等招财婆来的时候,淅淅脱得早只剩了一件红绫小袄,红绫洒金衬裙,满头的乌发也全披了下来。招财婆一看慌了,忙跪下道:“奶奶,原是小的说得不清楚,奶奶这样子,要叫太太见了,招财的差使就得丢了啦。还请奶奶高抬贵手,穿上这些衣服吧,小的不才,替奶奶梳头可好?”
淅淅看着招财婆,见她满脸大汗,心下不忍,可是要真依了她的话,就得换成是她淅淅满头大汗,她们就能那么忍心?所以人就不能心软。当下一个转身,淡淡地道:“天不早了,洪公子也该是去去就回的,我不穿那些劳什子了,你吩咐外面抬水进来吧。”
招财婆只是不应,连连磕头。淅淅被她拜得难受,很不适应,只得撂下重话:“招财婆你这是准备用这种办法逼我就范了?起来说话”
招财婆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小小姑娘会这么厉害,吓得冷汗顶着热汗乱流,再要不起来,那就真的是新奶奶嘴里逼她的意思了,哪里敢违抗,毕竟一个是主,一个是仆,好汉不吃眼前亏。忙出去叫水。
淅淅看着她出去,冷笑一声,坐到梳妆台前,叫小听取过蜡烛,准备卸装,冲着黄黄的铜镜里一看,大大地吓了一跳,什么,原来自己是这种形象?都可以跟傩戏里的面具比高下了。也难怪,这种水平的喜娘能化出什么妆来,也怪自己当时被摆弄得昏昏欲睡,才没留意自己究竟是被弄成什么样子,怪不得洪公子看见一脸厌恶,若是半夜看见,真会被当鬼。
洗脸洗头洗澡,完了后浑身轻松,从架子上取了本书,靠在湘妃榻上看书,这书正是《黄帝内经》,淅淅虽然可以倒背,但看着清清楚楚的字还是能悟到什么。只是觉得这本《黄帝内经》的内容与自己熟读的差不多,可是其中有好些个句子有些少差别,心里一惊,仔细对比着阅读。旁边小听小去轮流打着扇子,两人都在想,新奶奶虽然泼辣,但水平还是很好的,居然还能看书识字。最怪的是新奶奶不肯喝茶,说喝了会睡不着觉,让她们取来新鲜薄荷叶子,和着蜂蜜泡水。小去偷偷照着方子给自己泡了一点,果然好喝,佩服不已。新奶奶还没来时,大家都已经在议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壮,官宦世家小姐的吃穿用度肯定要比商贾世家讲究好多,果然如此。
一会儿,又有两个丫鬟给派过来伺候,分别叫小吸和小吉,各自给淅淅行了礼后,静静退出,在门外候着。淅淅不习惯这么被人伺候,便吩咐她们回去睡觉,明天早上代替小听小去。两人没想到有这等好事,欢天喜地去了。
看了好久,洪公子还没过来,淅淅见小听打了个哈欠,不由奇怪,问道:“公子呢?什么时间了?”
小听忙道:“大爷正在书房与朋友欢饮,说是晚点才过来,刚刚三更敲过,不早了。”
淅淅“唔”了一声,不在其意,自己也一向晚睡得很。忽然想到一件很要紧的事,忙问:“你们大爷叫什么?”昨晚千虑一失,居然会忘记问浣浣新郎官的名字。
小听一听差点手中扇子落地,新娘居然不知道新郎叫什么,但见问还是只得道:“大爷叫洪叶罗,因为老太太姓叶,太太姓罗。大爷自己给自己起的表字是风起。”
淅淅听了觉得满滑稽的。是不是洪家是母系氏族,那么尊重女性的。
更鼓再次响起的时候,淅淅听到了,心里还想了一下,哦,原来打更是这两种声音结合在一起的.但随即一想,不对啊,四更都差不多第二天凌晨了吧,那这个洪叶罗大爷怎么还不来?可不知为什么,淅淅却是一点都不难过,还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过得一会儿,听见外面轻轻的脚步声响,不像是那种粉底皂靴发出的声音,应该不是那个洪叶罗过来。进来一个小丫鬟,拉住年纪稍大的小听出去外面,轻道:“大爷
说了,今天喝醉,不过来了,就在书房里自个儿睡觉,请大奶奶早点歇着吧,明天让少奶奶早点起来,等大爷过来一起给老太太,太太请安去。”
淅淅听得清楚,心里失望说不上,高兴松快倒是有,但更多的是生气,这人怎么也不早吭一声,淅淅自己虽然不喜欢早睡,也睡不了那么长时间,可小听小去忙活了一
天,又白等了他那么久,站都快站不稳了,他就给这么个交代?做人怎么能这样,比波特还不如,人家还起码玩个心计,起码场面上好看。淅淅反正只是来临时客
串,没存着为做好什么而顾全大局之类的的心思,又兼本来心里就因为不得不离开赌徒而窝火,恨不得找谁出气,早上那几个喜娘太软,没意思,干脆找这个洪叶罗
闹去。当下便噌地跳下湘妃榻,走到外间抓住那个来报信的丫鬟,冷冷道:“小听小去,你们开始睡觉,我找你们大爷去。小姑娘,你带路。”淅淅因为做惯两千年
时候二十多点的女性,看着这些小丫鬟觉得特别小,一点没想想浣浣这年纪其实也是小女孩。
小丫鬟一见这阵仗,慌了,不知道怎么办好,因为大爷
是有人侍寝的,而侍寝的女子正是大爷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还是老太太陪嫁丫鬟的孙女儿,名正言顺收了房的,得罪了大爷还事小,得罪了那位姐姐,可有得罪受
了,反而是新娘子最没资历,似乎在这三人中可以放最后一位考虑。是以她的反应是立刻跪下说不敢。
淅淅一看,恨不得翻白眼,怎么又来跪了,古代人真是没骨气得很,不像现代人,只对钞票低头哈腰。拜金主意看着顺眼啊。淅淅没理那女孩,看过《红楼梦》知道得很清楚,这种人都能说会道得很,讲道理的话,淅淅自知不是对手,自己距离人精还有距离,但是不怕,自己现在是
少奶奶,鸡毛掸子也可以做令箭呢。所以一声不响就拎起那女孩,走出房门,外面风清月白,有茉莉清香徐徐而来,比在房间里呆着舒服得多。被外面清凉的风一
吹,淅淅的情绪稍微稳定一点,想着这么拎着小丫鬟走不是个事儿,而且一个官宦家小姐如此大力,似乎也不是浣浣该有的风格,只得另想主意了。对这月亮看了半
天,才道:“罢了,你也辛苦一天了,早点休息。”小丫鬟才在庆幸终于得脱大难,却听新娘子又道:“不过,女人家没向相公行礼就睡觉,终究是于礼不合,可打
扰相公睡觉,更是于情不合,不如折中一下,我还是对着相公的房门去行个礼吧,你明天一早就向大爷转告一下。走吧,快去快回,还得留点力气,明天还要见家婆
呢。”
小丫鬟一听,心说还有这种规矩吗?但早前已经都被警告过,说新娘子是官家小姐出身规矩多得很,叫他们仔细伺候,现在见说,当然没怀疑,再说新娘子那么美,那么柔弱,她都忘了刚才新娘子一把拎起她的力气有多大了,提着灯就领着淅淅去书房。
淅淅不动声色在后面跟着,而小听小去哪里敢睡,又不敢紧跟,只得远远跟着。洪叶罗的书房在湖边的水阁,周围空旷,只要开着窗,就有清风送来浓郁的花香。可是
淅淅没兴致看这些,今天她只想闹事,虽然也不是很喜欢今天真的与洪叶罗洞房,但洞房的计划被洪叶罗破坏,还是要讨会公道的。所以一见书房在望,立即走快向
前,超越那个丫鬟,直冲着那书房门而去。小丫鬟吓坏了,跑着去追,可是小脚那是狐狸精的对手,又不敢大声叫,轻而急促地喊:“大奶奶,留步,留步。”
夜深人静,即使再轻的声音,里面守夜的也有听见,再说还留着门等这个小丫鬟报信回来呢。一听见外面有不对劲的声音,守夜的早起了身准备剔亮油灯,却只听脚步声如刮风般接近,很快,门被一脚踢开,两扇门一前一后撞到墙上,发出巨响,震得满屋子的人都吓醒而茫然不知出了啥事。
连洪叶罗都披衣下床,侍寝的大丫鬟毛妙妙也跟出来看。只见一个女子站在门口,背着月光,看不清楚是谁,但觉分外阴森。毛妙妙战战兢兢道:“掌灯啊,掌灯。”话才说完,外面又出现一个人影,是刚才被巨响吓呆才还魂的小丫鬟,她急急道:“妙妙姐姐,是大奶奶。”
屋里的人一听,除了洪叶罗,一齐跪了下去,剔亮的灯火中,只洪叶罗与淅淅对视。洪叶罗吃惊,怎么不像刚才那个俗不可耐的新娘,来人按说该是非常生气的,一介
女子,深夜踢门都会来,可见是急火攻心,可看样子根本就是不屑,只是冷笑着从眼皮底下看着屋里的一切,也没特意优惠洪叶罗两眼,根本就当他没有。
淅淅见洪叶罗被惊得眼睛溜圆,想必到天亮都未必再睡得着,而那个跟着洪叶罗一起出屋的大丫鬟只是跪着不敢抬头,大约也是自知理亏。便知效果达到,冷哼一声转
身回去。下了石阶,又鬼气森森地一字一字地吟道:“今年烟花不堪剪。”声音随着淅淅的离去而远去,暗夜里听着分外恐怖,尤其是做贼心虚的毛妙妙。等声音一
断,立刻紧紧抓住洪叶罗问:“大爷,这话…什么意思?”洪叶罗正纳闷着,新娘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殊不知这话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是淅淅今早看见
洪家别院墙上有块条幅上面这句话很有意思,路上翻来覆去地想着这等意境,脑子里全是自己与赌徒分别,即便是满天烟花,而斯人孤影相吊,繁华掩不住寂寞的画
面。所以这当儿发泄成功,一高兴就随口吟了出来,感觉特别痛快。
闻声赶来的巡夜佣人遇上淅淅,被小听小去轻声劝退,不过这等热闹事也因此立刻在洪家大院星火燎原,大家早上交班时候哪里还谈别的,一个劲就是议论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三章
虽说是大富人家,洪家老太太却是非常惜福,每天天才蒙蒙亮就起床,非得由贴身丫鬟曲心替她拢了一头银丝,换上齐整衣服,才肯出
来洗漱。今儿个更是人缝喜事精神爽,一起床就叫曲心给她梳个一品田字富贵髻,说是不能在京城来的新娘子面前失了颜面。曲心当然一边梳一边笑说,这盍府上下
还有谁敢与老太太比富贵的?世家小姐都讨了来做孙儿媳妇,不知多少人羡慕老太太的福气呢。老太太嘴里虽然说着客气的话,可是心里却是一点不客气地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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