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也客客气气道:“莫大侠要问的我可以说给你,此人姓林,人称林先生,其实名叫高飞。去你家王府前刚从户部尚书包大人家书房出来,但是我们赶上来还是迟了一步,但愿你家王爷无恙。此人多年前犯下人命大案,刑部一直在追查,请莫大侠放心,刑部不会漏查一丝一毫。人还是要给我带回刑部。”
第三十八章
莫修看看地上被捆起来的人,道:“这人就是林先生?刚才你说这个小孩子叫粥粥?这倒是巧了,粥粥不是周村唯一的幸存者吗?粥粥姑娘,你过来看看这张脸,这人你看着还认得出来吗?”
粥粥听他话里有话,小脑筋转得飞快地想了半天,才恍然这个玩蛇的说的是林先生可能是屠村的认之一,忙道:“看不出来,那天他们都是蒙着脸的。除非他出声。”
陈四道:“叫他出声?恐怕得给他养上三天才可以,粥粥你这点穴太霸道,与结果人命差不多。点穴重在巧力点,不在大力敲。对了,这儿是你老熟人蒋懋公子的家,刚刚你们没认出来,等下他回来你再看看还熟悉他不。”
粥粥一心挂着周村的事,哪里还听得进陈四别的话,急急对莫修道:“莫大侠的意思,这人是当年烧杀周村的元凶?”
莫修见机可趁,对着粥粥微笑道:“对,可能就是他,不过他现在昏迷,等他醒过来,我们一起审他。”
只听远远过来一人大声道:“不如送到刑部,等此人醒过来一起审他,莫先生也一起加入如何?不过还请莫先生先回府上,府上好像情况不大好。蒋懋,你领莫先生出去。”
莫修抬头一看,认识,是自家王爷的二哥崇孝,见他到了现场,知道自己想骗粥粥一起带人走的图谋落空,再说听闻自己府上有事,心里也慌,跟着蒋懋就走。但还是回头说了句:“还请王爷体谅在下等的苦心,审林先生时一定要叫在下一声,或许在下了解的一些事实对你们有些帮助。”等得二皇子点头了,他才肯随蒋懋离开。
海地与熊泼辣见过寒暄,粥粥却是看着林先生发呆,这么多年一直寻找屠村的罪人,难道就这么误打误撞地给找到了?这是不是太容易了一点?而此时林先生有气无力地张开眼看了粥粥一下,牵牵嘴角诡异地一笑,又闭上眼睛,粥粥看得疑窦顿生,心想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听清楚刚才大家说的话了吗?倒是一定要问清楚。
妹妹头的姐姐一点不理会海地的寒暄,跳过来拉住粥粥,两眼还挂着泪水,道:“我妹子和你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我?”
熊泼辣那边一看就使劲给粥粥使眼色,希望她别真说出来,知道没好话。粥粥想起妹妹头的遗言就忍不住想笑,不过看看熊泼辣那么大个人,还真不知道要照妹妹头遗言做的话该会有多么有趣,粥粥心里乐得都快忘记地上的林先生了,只想看熊泼辣的尴尬样子。于是贼笑着拿出那只小金狐狸给妹妹头的姐姐看,道:“你认识这个吗?妹妹头前辈给我的,你叫什么?”
妹妹头的姐姐一把抓过小金狐狸,长长的指甲在粥粥手上滑过,有点痛。她拽着小金狐狸就着月光看了一会儿,道:“我知道这个,是我们娘的陪嫁,我们的娘娘家姓胡,我们家姓熊,所以文定时候两家交换狐狸和熊,妹妹头功夫练得比我好,娘就把狐狸给了她。我叫妙妙,以后玩的时候你可不许叫我妙妙婆婆妙妙姐姐的,分了大小,玩起来就没意思了。记住了?”边说边把小金狐狸还给粥粥。
粥粥心想,这两姐妹怎么一样地贪玩,但是奇怪的是那个侄孙倒是一本正经,不知道这么正经的侄孙看见真么为老不尊的姑婆,每天是什么感觉,对付一个已经够吃力,这个熊泼辣还哪里敢再找一个来对付?怪不得二十年都不去见妹妹头去。粥粥实在怕那长指甲,只好捏着兰花指把小狐狸拿回来。
妙妙话比粥粥多,问题一个接一个,但是粥粥现在是干大事的,哪里有时间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儿女小事,没几句就加入到海地他们那里去。过一会儿蒋懋送走莫修回来,粥粥更是找到事情,跑到蒋懋面前晃来晃去,笑问:“还认识我吗?有没有去接管我的客栈?”
蒋懋怪怪地看看这个野小子样的人,摇头道:“你是谁?”
粥粥一听真是失望到底,看着蒋懋火大了,道:“我们以前一起在赌场出千,你都不记得了吗?难道钱修齐还没到你家?我叫他托话给你,叫你接管我的客栈啊。”
蒋懋又是愣了一下,上下看了粥粥半天才道:“你说你是小子,你还真是天天穿小子衣服了你,你要不说我还真不会想到是你。修齐没和我提起这事过,今天他一来就很多事情,和我说话的时间都还没有,你别急,既然你提到这事,我会问他的。粥粥,看你比以前瘦了,是不是过得很辛苦?要不在我家住几天?”
粥粥见他说话不冷不热的,淡淡的,似乎没太把她当作稀客,心里想想也是,以前人小没什么,见面只要玩得到一起的都是好的,现在他人大了,交往的都是海地那样的人,怎么还可能与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人太客气呢?这点粥粥开客栈过程中野看得多了,所以蒋懋这样放应,粥粥倒是没觉得怎样,不过想想自己把林先生捉了,小志也死了,也不用再把客栈托出去叫蒋懋管,便客客气气道:“不用了,我还是回客栈住,这人捉住了我也不怕什么了。钱五爷与你提起客栈的事时你就与他说一声,说我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不用再麻烦你们了。”
蒋懋微微欠了欠身,没有接话。粥粥看看他,两年多没见,人长高好多,比钱修齐要精神多了,但是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冷淡,说不出来冷在哪里,但是就是没以前容易接近。粥粥想想他家似乎也没出什么大事过,家境那么好,还有什么不顺心的?除非就是看不起她粥粥了。想到这儿,粥粥心里非常生气,奶奶的,不就多几个臭钱嘛,我什么时候找时间来你家砸上一夜,看你家还会剩多少。于是也就不理蒋懋了。再想到与钱修齐见面了也是话不投机,心里怏怏的,不知道以后见了伊不二会怎么样。
与海地他们告辞后,粥粥带熊泼辣和妙妙回客栈。孙家夫妇见她回来象是见到元宝掉下来似的,粥粥自然知道为什么,他们俩根本就管不了这个客栈,见她失踪急着呢。安顿下熊泼辣他们,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但是别说是妙妙急着知道妹妹头的遗言,熊泼辣也是很想快点知道,粥粥想象人都在了,难得,还是早说早了,只是粥粥很想不出熊泼辣对妹妹头遗言的反应会是如何,便死盯着熊泼辣道:“妹妹头前辈对我说,她有个侄孙子,叫熊泼辣,叫我帮她去揍他十下屁股,问他一句话,
‘为什么不来陪我玩?你爹没交代你?我等了你二十年多。’就着些,没别的。”
果然,只见熊泼辣一脸尴尬,看看粥粥,哭笑不得。而妙妙则是反应极大,一听就跳了起来,叫道:“什么,她一句都没提起我?这家伙忘本,一向都是我和她一起玩的,怎么最后只想着和泼辣玩。没劲,没劲。”但是一会儿又眉开眼笑,“泼辣,乖,趴凳子上去,叫那小姑娘揍你屁股。”边说边推推搡搡把熊泼辣往长条凳边推。
熊泼辣哪里肯依,但是又不好对姑婆怎么样,只好施出小巧腾挪的功夫,避开妙妙。但是他们熊家的功夫两人彼此都是熟悉得不得了,你避我追,看得粥粥眼花缭乱。此时妙妙也忘了生气了,把这当游戏玩得开心。只有熊泼辣一脸无奈。粥粥看不出他们的身法好在哪里,但是看得出两人的手脚都是非常快捷爽快。见到高大魁梧的熊泼辣被妙妙姑婆逼得威严尽失,粥粥开心得哈哈大笑。她根本就懒得去阻止妙妙,乐得看好戏。
熊泼辣这种把戏从小玩得多了,要不是碍于粥粥在场,早施出从小施到大的法宝,可惜这法宝在外人面前颇为不宜,只得奉陪着妙妙,后来终于忍不住道:“这个小姑娘轻功比我好得多,二姑婆一定是找她玩得开心才把功力传给她的,不信你试试。”轻轻一拨,便把麻烦推给粥粥,省得粥粥两只贼眼一直滴溜溜地看他全身,想是在想屁股该是揍在哪里为好一样。
妙妙果然上当,停下追逐,歪着头热切地看着粥粥道:“对啊,你要是不好玩,妹妹头怎么会喜欢你,我们玩吧,好不好?”
粥粥知道熊泼辣推卸责任,哪里肯老实接受,道:“不好,人死为大,我们还是先把妹妹头前辈的遗言落实好,你看是你打呢,还是我打,反正我现在累死了,不管你们了,明天我来问结果。你对你妹子好的话,一定要听她的话,否则她会生气。”
妙妙一听这话,却是反常地愣在当地,一直笑嘻嘻的脸居然有了严肃。粥粥不解,不过自己是真的又累又困,借机离开。还没出门,就听妙妙沉着声对熊泼辣道:
“我明白了,妹妹头说是要打你屁股,其实她最想打我屁股,当年要不是我追着懒人清想嫁给她,她也不会没人玩了自己出走,生气一直生到现在。泼辣,你别客气,我趴在这儿,你狠狠打我十记屁股,好叫妹妹头在天之灵再不生气。泼辣,你一定要使劲打,我还受得起。”
过后又是一阵低低的话语,粥粥拎着耳朵听都听不出来,但是过一会儿里面传出“啪啪”的声响,粥粥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挨打,但是想想自己这本事与妙妙比还是差一点的,只得心里默默地数。但是怪了,数到十了,过一会儿又“啪啪”了十下,难道是每人十个大板?粥粥好奇得要命,但硬是忍住不问去,平时看大人们都最要面子,要是他们给打屁股被她知道了,他们不知会多害臊,算了,放他们一马。
回到自己房间,想起刚才蒋懋的冷淡,心里很不是滋味,没精打采地睡觉。
那边陈四辞别蒋家,带林先生押入刑部大狱,排了几乎是所有的好手轮流看管这个晕倒在地的人。牢狱就设在地底下,只有一个口子可以出入,而那个口子被铁门扣着,只有陈四自己有钥匙。林先生如果醒着进这地下牢狱,一定会哀叹进了地狱,这下插翅难逃了。
海地离开蒋宅,立刻赶去三皇子的王府,即原诚亲王府,才到门口,已经听出里面的骚动不安。海地的进去,使里面人一下感觉有了主心骨。但是海地还是无力回天,走进崇仁住处,里面哭声一片,屋中央站着个傻傻的莫修。海地过去床头一看,崇孝已经面如白纸,死去多时,太医一见海地就惶恐地跪倒地上,连连磕头,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海地没说别的,一连串地发号施令:通知皇上!通知刘府!明确医案!准备丧事!
不过海地不知道皇上将如何处理这个最宠爱儿子的葬礼,所以也不便做得太彻底太具体,免得排场与皇上想要的不同,规格或高或低了,他都里外不是人。
才大致安排下去,就听见大门方向太监尖锐的叫声此起彼伏传来,海地心里略略有点没味道,算算皇宫到这儿的时间,可想而知,皇上到这儿是如何的赶,可见他对这个儿子有多么重视。不过海地还是松了口气,终于崇孝死了,他就是受重视又能如何?什么都已经不可能挽回。
海地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小跑着迎出去,见到皇上一头扑在地上痛哭。皇上一把扯起他,直着眼睛问道:“崇仁怎么样?怎么样?“
海地起身忙道:“父皇节哀,崇孝他……他……”
皇上还没说话,一起来的刘贵妃已经一身哀叫,昏倒在地。皇上略一驻足,看太监宫女抬起刘妃,便又赶着往前走,海地忙一边吩咐叫太医救刘妃,一边跟上。众人都是闭着嘴,谁都不敢在这时候说话,怕万一激怒皇上,人头不保。
大伙儿冲进崇仁房间,里面人早跪了一地,皇上谁也没看,直接跑到床头,一看之下,整个人僵住,一个趔趄向前冲去,海地眼明手快忙抱住他扶上床沿坐下。他用颤抖的手揭开崇孝身上的被子,看见崇孝小小的胸口一团鲜血,他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看了好半天,海地想揭过他手中的棉被他也不放。好办天才轻轻放下被子,还给掖好,这才一转身,大吼一声:“怎么回事?说!”
众人早吓软了,谁都不敢说。海地看看皇上变得血红的一张脸,忙大声道:“奶娘先说。”
奶娘被点到名,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但也不得不壮着胆子说话:“奴才们伺候好王爷吃饭,正洗洗漱漱准备上床睡觉,明天早起,不想那个窗口跳进一个人来冲着王爷就是一剑,还没等奴才们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出门。奴才们忙叫太医救治,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海地见皇上盯着奶娘不说,便冲莫修招招手,莫修尽是发愣,居然视而不见,还是旁边皇宫跟出来的太监扯了他一把,他才醒悟过来,跪下回话:“奴才巡视中听见这儿响动,追了出去,最终与刑部陈四爷等一起抓住凶犯,目前已经押入刑部。”
皇上还是不说话,但是此时脸色已经变成苍白。刘贵妃被抬着进门,一路哀哀哭叫着“儿子,儿子”,皇上把位置让给她,扶着她坐到床头,想不让她揭被子,但是哪里阻得住,看见儿子尸体的刘贵妃又是一声哀叫,口吐鲜血,晕厥过去。还好太医一直跟着,立刻施救。海地上前请皇上换个房间说话,免得这儿拥挤不便。
皇上才走到门口,却见崇高一头撞了进来,皇上看着他没有戚容的脸心生厌恶,怒喝了声:“你还有没有皇子的样子?没人教你走路过吗?你怎么知道要来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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