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修盯着他看了半天,这才起身道:“你立刻备下两匹马带我去那里一趟。我在房间里等你。”
毛老哥本来以为莫修知道此事一定会把他拿下行使一定处罚的,没想到莫修没什么苛责,反而还是信任他,留他一人准备马,也不怕他因此逃跑,心里一阵感动,反而抬起头来,看着莫修离开的背影热泪盈眶。不过莫修没有回头看他,那两条青蛇回头冲他飞了个诡异的媚眼,叫他看了从头凉到脚底。
莫修回到自己房间细细查了地图,见毛老哥说的潘家集就在刘府到周村的必经之地上,心想这就是了,如果有谁早就开始打刘家黑马队的主意的话,一准是摸清楚刘家黑马队拉练的路线,也是有准备拉毛老哥下马的。看来线索得从毛老哥的朋友那里下手了。今天年三十,难说平时不回家的人可能就回了家里,今儿怎么也得赶过去一查到底。他吩咐从人叫来忘记散人帮他看着刘家的护卫,自己跟着毛老哥迎风冒雪先去潘家集。
到潘家集那个毛老哥说的地方一看,白茫茫一片,那里还来什么茶棚,尸骨都找不到。毛老哥一看傻眼了,瞪着眼看着雪地只会连连说:“怎么不见了?怎么不见了?就是这地方没错的,小的不会撒谎,莫爷千万相信小的。”
莫修淡淡地看着毛老哥,道:“想洗清自己,立刻带我去你老家。”
毛老哥立刻反应过来,应了声“是”,便撒开马蹄往老家跑。怪不得毛老哥春节也不思回家,他家还真是远。两人一路跑着,看着听着耳边的鞭炮声冲天,到近黎明才到毛老哥的老家附近,两匹马跑上两个小小山头当中的小岭,莫修拉住马,看着寂静的山村想了下,跳下马对毛老哥道:“说说你那朋友的长相和住处,我自己过去,你在这儿守住马。”
毛老哥急切地想表明自己,道:“我一起去吧,免得莫爷走弯路。这马不看着也没事的,叫他们跑开,等下叫一声就自己会回来。”
莫修道:“看着你跟我一起去抓人,你以后还想不想回家?”
毛老哥一听这才明白莫修叫他留在这儿的原因,一时怔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简直是语不成调地说完那朋友的长相和住处,眼泪汪汪地看着莫修身形如飞地进入到小村里。以前一直对莫修只敢远看不敢亲近,还以为他是个与他肩头毒蛇一样阴险的人,没想到他却是那么照顾人,信任人。恐怕换成别人,是怎么也不会丢下他毛老哥这个嫌疑人离开的,这一想叫毛老哥心里更是愧疚。
莫修进去不久,莫老哥看着他消失在小巷小弄里,而被白雪映亮的村子这时候正苏醒过来,远远传来过年里刀口余生的公鸡啼叫声,炊烟在鸡叫声中袅袅升起,到半空再不上升,弥散开来如缥缈的轻纱盖在村头,叫毛老哥想家想得不行。大年初一了。毛老哥把马牵到山背后躲风,自己也缩在路中的一棵搭榆树后面躲着,只把头探出来看村子。
毛老哥失神间,忽见有个黑影从村口跑出来,看着是单身一个人,难道是莫修没找到人?他正想从树后面钻出来招呼,见后面又跑出一个人来,心里忽然想到,莫非是那个朋友发现有外乡人进村,警觉地先跑了,而莫修机灵立刻追上来?于是毛老哥也不急着钻出来,躲树后等着,等那人快到近前,才跳出来一头撞向那人。那人不提防树后有人,这一撞给撞个正着,两人一起摔在地上。毛老哥因是主动,早有摔跤的防备,倒下时候伸手一把抱住那人的腰死死不放。那人回头见是毛老哥,忙道:“老哥,你这是干吗呢?有那么害朋友的吗?快放手。”一边施出内力往毛老哥身上一拳揍去。
毛老哥吃痛,但是说什么也不肯放,怒道:“你不是我朋友,我才要问你有那么害朋友的吗?”
那人从背后给毛老哥抱得死紧,浑身功力施不出来,便拿头撞毛老哥的下颚,脚踩毛老哥的脚。但是毛老哥想着莫修的好处,想着一错不能再错,忍痛抱着那人就是不放。好在莫修腿快,很快就赶到,一把抓过那人,顺手一气呵成点了那人的穴道,象拎袋子一样拎在手里道:“毛老哥做得好,你把马牵来,我们立刻离开这儿。”
毛老哥自被迷翻那天郁闷至今,听得莫修一句夸奖,什么下颚痛脚背痛都忘记了,一瘸一瘸地跑开拉来马,看着莫修把那人往马上一扔,自己飞一样上马,便也跟着跳上去开路回刘府。路上虽然谁都没有说话,但是毛老哥相信莫修心里没再怪他了。毛老哥真是开心异常。
莫修带那人进屋,顺便叫了忘机散人进来,把门一关,出脚如飞踢醒那人,也不给他解手脚的穴道,自己拉忘机散人坐下,看着那人道:“你要自己说还是等我逼供?”
那人看看他,再看看忘机散人,闭上眼不语。莫修不理他,到门口叫送两个火盆进来,自己动手脱掉大棉袍,棉袍下露出那两条碧油油的青蛇。
忘机散人打量那人一会儿,笑道:“莫哥,你也不用再问,这人是鱼龙帮的小头目,你看他衣角绣的那是什么?一只螃蟹吧?鱼龙帮小罗喽衣角绣的是虾,小头目绣的是蟹,意指虾兵蟹将。各堂堂主绣的是鱼,帮主绣的是龙。这人即使有份,也不过是因为认识毛老哥,叫他下来喝杯茶,估计到周村怎么样他还没那资格。看来事情与鱼龙帮脱不了干系了。”
莫修笑道:“早知道把你叫去,省得我一路驮那人回来。好了,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事是鱼龙帮做的,我们只要上报朝廷,灭了鱼龙帮就是,谅他一个区区小帮也不会难灭到哪里去。一种是这小子瞒着鱼龙帮出来赚外快,不过这罪过自然也得落到鱼龙帮头上去,我不与这种小角色说话,等我睡一觉,明天打上鱼龙帮去。”想了想,笑嘻嘻把身上的青蛇取下来放到那人身上,“我的两个宝贝这几天怕冷得很,我等下睡着怕压着它们,还是放这小子身上妥当一点,他现在也反正动不了,正好暖着我的宝贝。”
那人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上身,随后绕着身子在动,最后凉凉地糙糙地爬到脸上,由不得挑开一角眼皮,偷偷一瞧,却见一直蛇头在眼前晃动,那个怪异的蛇眼正好对准他睁开一点点的眼睛,似乎在妖魅地取笑他,又象是在恶毒地诅咒他。那人吓得头顶冷到脚底,却是忍不住地两眼圆睁,盯着那双诡异的蛇眼对视,而那蛇似乎知道他在看它,轻轻一晃头,那眼睛如飞了个媚眼,随后“嘘”地一声一吐红信扫着那人鼻子而过,那人只觉得鼻子凉津津的,但是冷汗却如黄豆般争先恐后冒出来。
忘机散人看着好笑,知道天下基本上没几个人抵得住莫修这两条蛇的惊吓,除非自己一口咬舌身亡,但是莫修哪里能叫那人死得干脆了,怎么可能给他力气咬舌头的。看来那人是有得煎熬了。他笑看着莫修道:“莫哥,你这两个宝贝的舌头有没有毒?”
莫修知道他什么意思,存心想把那人吓死,也很配合地道:“我的宝贝连皮都有毒,舌头怎么会没有毒。不过我现在心善了,不象以前用小金蛇时候沾人即死,这两个小青嘛,会叫他吃点苦头,不过还是有时间找药来医的。”
忘机散人道:“什么苦头?难受不难受?”
莫修一笑:“你问他好了,或者看着他也行。等下他会全身发热,脸色血红,小青最喜欢热的地方,搞不好钻进他衣襟里去。不离他了,我睡觉,你继续替我看着这儿。”
忘机散人笑道:“你倒是好,扔我帮你受罪,不行,我得找点事情玩玩,你剪刀在哪里?我给这人衣服上开几个天窗,叫小青容易钻一点,我也可以看到小青究竟钻到哪里了。”
话才一出口,只听那人杀猪般叫起来:“两位大爷,我招,我招,求求你们放过我。”
忘机散人笑道:“怎么一点都玩不起,你再咬牙坚持一会儿好不好?我只看见过小青在我们莫哥身上转来转去的,还真没见过在别人身上钻。拜托拜托,你千万坚持。”
那人哪里坚持得了,坚持是哭叫着和盘托出:“不是我们鱼龙帮干的,是那天我们帮主带了几个人来,叫我到潘家集摆个茶摊迷倒老哥,赚得他的马到别处去,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只知道帮主不许我说出去,我就什么也不敢说。”
忘机散人点点头道:“那你们帮主一起去了没有?带头的是不是你们帮主?”
那人道:“一起去了的,我看他们一样的衣服,但是带头的是个别人,大家都叫他大哥。”
莫修看着那人道:“他家帮主去了就好,否则线索还真就断了。这人利用朋友出卖朋友,我最看不得这种人,该让他吃点苦头,扔牢里几天再给解药。不过我可就没得觉睡了,这事事不宜迟,得速战速决,否则给鱼龙帮主发现这么个人不见了,会立刻采取行动掐断线索。忘机,你再替我管两天,我到鱼龙帮去去就回。”
忘机看着莫修拎出两个小青,抓起衣服边穿边走开门出去,禁不住叹了口气。人可能前世都有欠谁的情,比如说莫修欠两位刘将军的,他欠莫修的。
第二十六章
刘将军的密件送到莫修手中的时候,正是大年三十。莫修看完密函,听信使交代了刘仁素的口训,便叫人带信使下去休息。他不动声色地从密封的资料柜里找到当年夏天所有出马记录和护卫的交接记录,两下里对照一看,立刻清楚,那天出马的是一个叫毛老哥的人。这个名字莫修熟悉,毛老哥是从“伽师马场”随马队过来的人,如今只要是马跑长途训练,一般都是他带着出去,大家都说他是马痴,说他听得懂马语,而马也最听他的话。
天冷,莫修身上其他的蛇都冬眠去也,只有那两条绿蛇一直挺着,不过平时也要钻进莫修皮袍里躲着才行,也就偶尔钻出来左右探探,吐个信子,然后懒洋洋缩回去。莫修独自走到马厩,见没别人,只有毛老哥一个人坐在草料捆上哼着歌闭着眼睛晒太阳。莫修走到近前才道:“就你一个人呐?”
毛老哥不防有人走近,吃了一惊跳起来,见是莫修才恭恭敬敬道:“今天年三十,他们几个家在这儿的我叫他们都回去了,备年货什么都要壮劳力。我这儿叫他们一早刷好马,上好料,其他的一个人也够对付了。”
莫修点点头,道:“只要把事情做好了,这两天过年过节的也是要照顾大家的。这两天不用拉出去跑吗?”
毛老哥忙道:“昨天刚跑回来呢,从早跑到黑,回来路都快看不见了。”
莫修道:“喔,原来这里面都有学问在。一般多少日子要跑一次长的?跑多久回来?”
毛老哥道:“那也是没有什么定规的,主要是看马的状况,一般是十天不到跑一次,春天时候多跑跑,这几天少跑跑,偶尔还得专门挑刮风下雨天气让它们跑出去练练胆子。一般跑上一个白天差不多啦,跑多了也会伤马。我们这儿跑马场也不算小了,每天放它们出去小跑两圈,透透风,马儿们欢着呢。”
莫修还是“唔”了一声,接着问道:“今年夏天某时也有跑了一天一夜的嘛,是怎么回事?”
毛老哥一听,原本坐直了的身子慢慢地蜷了起来,随后顺势滚下草料堆跪在莫修面前,嚅嚅了半天才含糊不清地道:“莫爷饶命,莫爷饶小的一条命。”
莫修没去扶他,看着他冷冷地道:“你既然知道这是要丢性命的事,你还是自己原原本本说出来吧。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
毛老哥畏缩了几下,举头退回举头退回好几下,这才目光闪烁地抬起头,硬撑了一会儿,但是还是敌不住莫修深邃的目光,也怕见他身上偶尔伸出的蛇头,最后还是低下头去,道:“回莫爷,小的一句都不敢撒谎,请莫爷一定要相信小的。那天早上小的还是代别人班的,因小的心疼这些马,知道练长途是马最吃苦的事情,所以小的总是不放心别人做那事。小的赶着马儿上路后,一路跑到一个叫潘家集的地方,原本我们都是找偏僻的路走的,怕人多跑得不顺,不想那天那里路边搭出一只茶棚,小的小时候要好的一个朋友看见小的过去大声叫住,小的也是疏忽了一次,不合那时候停下来喝口茶,没想到那茶里是下了药的,等小的醒来,已是第二天凌晨,而那些马儿都是跑得汗津津的,似乎很累的样子,小的又心疼马又害怕出事,回来也不敢告诉别人,本想这事就那么过去的,没想到……”
莫修盯着他看了半天,这才起身道:“你立刻备下两匹马带我去那里一趟。我在房间里等你。”
毛老哥本来以为莫修知道此事一定会把他拿下行使一定处罚的,没想到莫修没什么苛责,反而还是信任他,留他一人准备马,也不怕他因此逃跑,心里一阵感动,反而抬起头来,看着莫修离开的背影热泪盈眶。不过莫修没有回头看他,那两条青蛇回头冲他飞了个诡异的媚眼,叫他看了从头凉到脚底。
莫修回到自己房间细细查了地图,见毛老哥说的潘家集就在刘府到周村的必经之地上,心想这就是了,如果有谁早就开始打刘家黑马队的主意的话,一准是摸清楚刘家黑马队拉练的路线,也是有准备拉毛老哥下马的。看来线索得从毛老哥的朋友那里下手了。今天年三十,难说平时不回家的人可能就回了家里,今儿怎么也得赶过去一查到底。他吩咐从人叫来忘记散人帮他看着刘家的护卫,自己跟着毛老哥迎风冒雪先去潘家集。
到潘家集那个毛老哥说的地方一看,白茫茫一片,那里还来什么茶棚,尸骨都找不到。毛老哥一看傻眼了,瞪着眼看着雪地只会连连说:“怎么不见了?怎么不见了?就是这地方没错的,小的不会撒谎,莫爷千万相信小的。”
子午书屋(ziwushuw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