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培森笑道:“早知道你就是这几句话。不许拒绝,算我投资。等你大展宏图后,还我一只苹果,我还是喜欢苹果的操作系统。其他一些巧克力什么的,你闲时吃吧。东西多,我替你搬上去。”
“你真觉得我这回跳槽,彻底从底层开始做起,是对的?你觉得我能做得好吗?”
“当然,我相信你。我们在一起那么多日日夜夜,我早知道你是个做任何事情都喜欢动脑筋的人,并不是那种虽然成绩很好却不会用的人。不过我猜想,你这一转行肯定得从底层做起,初期收入可能还不如过去做脑力民工。我现在趁机进入抄底,免得以后想送你什么都送不进。你没有理由不收。走吧,上去。”
梅菲斯没想到,葛培森却是个真正了解她的人,看上去也是真的尊重她。她早已被生活打击得怀疑自己,葛培森的话才让他无限感动。她忍不住主动吻了吻葛培森的脸,“谢谢,我收下。你对我太好了,我会证明给你看。可是我这就得上去看资料,这些我还是自己搬上去。”
葛培森欣慰于梅菲斯肯收下他的重礼。他了解她,肯收他的礼,其实说明梅菲斯心里接受他的人。“上去看资料与我帮你搬上去有什么冲突?,梅律师的逻辑课需要补考啊。”
“究竟谁的逻辑课需要补考?或者是有人在装傻?”
葛培森知道被识破不良用心,只得无奈地笑,“可是米线,想了你那么多天你才给我这么短的见面时间,我又得想你一晚上一白天才能明天晚饭时候再见你。你不觉得残酷吗?以前我们可是没日没夜都在一起的。让我上去吧,我肯定不会赖你家,也不会打扰你工作。我也拿电脑上去,我也要处理工作。”
“我信你才怪了呢。而且我又没答应你明天一起晚饭。再见,上去了,你不可以跟着我。”
“我只跟到电梯口,公共场所你管不着。”
梅菲斯只好背着一新一旧两只电脑包,搬四只除了巧克力不知还有其他什么礼物的盒子,让此人无赖地跟上。可是等到电梯门开,梅菲斯看看脸上挂着沮丧的葛培森,不由得顽皮心起,一脚踢住电梯门,探身过去轻道:“我狂佩服你能把甜言蜜语说得那么自然顺溜响亮,我等望尘莫及。晚安。”
梅菲斯看到葛培森终于抓狂,她忙躲进电梯升空而去,脸上满是笑意。但是走出电梯,面对沉寂幽深的走廊,她忽然笑不出来。她心里涌出强烈的渴望,立刻原路返回,将葛培森抓来。可是她想了好一会儿,脚步却未移动分毫,倒是包里的手机叫了起来。不用看,她也知道这是葛培森来电。她不敢接这个电话,怕想起那些惊心动魄的吻。可是,她明天需要与一个她从不熟悉的领域的客户约谈,她明天需要帮方律师拟定三份信函,她明天需要应对无数层出不穷的意外事件。方律师虽然声称是看在校友份上拉她一把,可是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她肯干能干,谁认她是校友。她今天必须看完所有资料,否则明天还是自动滚蛋。
那么,还谈什么东山再起。
她落寞地将所有情绪收进心底,低下头无精打采回到家里。她都没时间打开葛培森送她的电脑,她已经耽误了一顿饭的时间,她现在必须分秒必争。
直到夜深人静,梅菲斯才看完所有资料。她欣慰地张开双臂伸上一个懒腰,还好,虽然新领域对她全然陌生,可是看上去只要路子摸对,入门不难。她料定明天开始她便能熟练运用今天所看的任何资料,她有这个自信。抬眼,她在梳妆镜中看到眼波流转,她不由得愣了一下,收回的手轻轻按上自己的唇。他现在做什么,该睡了吧。是,他刚出差回来,应该很累,应该早早睡了。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给葛培森手机去一个电话,只指望明天他起来打开手机,从未接来电中看到有她的晚安问候。她微笑地告诉自己,她不接一个来自他的电话,公平合理起见,她也得还他一个未接来电。
她绝对没想到,半夜零点的一个电话,竟会接通。听到那端立刻接起,传来略带沙哑的一声“米线”,她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咬紧嘴唇瞪着镜子中的自己。
“米线?……我立刻就去。等我,米线。”
“没,我不是……”梅菲斯大惊,可那边已经断线。她想再打,告诉葛培森这是误会,可是接通就被掐断。她瞪视房门,那无赖……那无赖想哪儿去了?想干什么?
问题是她的心在雀跃。她无法按捺自己的激动,只有嘲笑自己,一定是久旷了,久旷了。
很快,葛培森的电话追来,“对不起,米线,我在加班,刚才是跟同事交代一下让大家结束今天的动作,不便接你电话。我已经上路,米线……”
梅菲斯鬼使神差地道:“你别打电话了,慢点儿开车,仔细看路。”不,她应该拒绝!
“好,米线,我会很稳。等我。”
梅菲斯依然怔怔地瞪着梳妆镜中的自己,她在干什么?她不是那么风流随便的人。可是她竟然主动电招一个男人上门。要不要,要不要堵住大门?她难道也爱葛培森?不不不,不能爱,那人太危险,她死活不能爱他,爱他就死定了,她已经再也折腾不起。可是……她又忽然一声轻轻尖叫,回家后她连脸都还没洗。她连忙冲进卫生间。不等她洗完脸,门铃已响。
梅菲斯不知道该如何尴尬面对葛培森,见面应该首先说什么,该说你来了还是你快回。她忐忑不安地打开门,什么也不敢看,猫在门背后做鸵鸟。
第17章
梅菲斯不知道该如何尴尬面对葛培森,见面应该首先说什么,该说你来了还是你快回。她忐忑不安地打开门,什么也不敢看,猫在门背后做鸵鸟。
很快,葛培森眼睛贼亮将她堵在门角。
“呃,你又回去加班?我还以为你早睡了。”梅菲斯说话时候都不敢抬起眼皮。“你很忙……”
“再忙也要以你为先。”葛培森将梅菲斯紧紧握在门把上面的手摘下,将门关上。“米线……”
“呃,我最先以为你已经睡了,以为明天你会看到未接来电……”
“我知道,我知道。米线,我高兴死了。”
“没有,你不知道,你弄错了。”
“好,我不知道,可我没弄错。”
梅菲斯从铺天盖地压来的烈焰红唇中杀出一条血路,硬要表明,“你弄错,我真的不是……”她听得出葛培森完全弄拧了她的意思,她想表明她不是那种风流的人,在她眼里,过程比结果更重要。作为律师,她首先追求的是正确的程序。可是如此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梅菲斯张嘴,却心里忽然清楚无法辩白,因为在葛培森接电话与到她家门这一段时间里她梦游似的什么都没说,而眼下,则已经过了辩白的时效。
梅菲斯什么都不再说,情急之下伸出手指,在葛培森的眼皮子底下指向浴室。她看到葛培森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异常吃惊,这一刻的短暂停滞,令梅菲斯差点儿想刨个洞钻地底下去。但梅菲斯即使钻地洞,两眼依然不肯放过葛培森脸上的片刻阴晴。待她看清葛培森脸上自惊异转为欣喜,而后转身大孩子一样地跳进浴室,期间并无其他表情,她心底才长长舒了口气。可旋即又陷入另一种尴尬。
葛培森欣喜是欣喜,跳进小小的浴室,却觉得这般豪放不像是梅菲斯该有的行径,心里都怀疑梅菲斯会不会也被谁上身了。可这是他第一次走进专属梅菲斯的私密的浴室,上回虽然伺候一夜病人却没进。小小屋子,已经不再是过去他做仔仔时候的风格,也不符合他原以为梅菲斯该有的节约导致的简约。他看到的是小小浴室摆满花花绿绿高高低低的瓶瓶罐罐,令他都不知该从何下手。他只得仔细阅读品名,可标注着shampoo的就有三瓶,遑论其他。他不禁微笑,没想到意外发掘出米线的另一面。
葛培森拉开浴室门。既然不知道该用哪一种,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只有一个:问主人。但他再度惊讶,小小的房间里,竟不见梅菲斯的人影。他愣了会儿,心知被梅菲斯玩了一道金蝉脱壳。明知被拒绝,可他心里反而释然,这才是他熟悉的米线该有的风格。他自觉将手中的瓶子放回浴室,心中的热度降了下去,脸上的坏笑却浮现。
接通梅菲斯手机,葛培森一径地装聋作哑。“呀,这么晚你还出去买宵夜?我不饿,你快点儿回来,夜晚危险。”
梅菲斯哑然。
“米线,你听着?我似乎不该用你的牙刷,你告诉我备用牙刷在哪儿。嗳……你床头柜原来放这……个……”
梅菲斯闻言顿时全身喷火,她的内衣都放在床头柜!她以避走暗示葛培森,没想到反而变成开门揖盗。她相信葛培森肯定是故意,完全是故意,她眼前仿佛可以看到葛培森流着猥琐的口水一格一格地拉开她的抽屉,一扇一扇地打开她的橱门。她又羞又急,早将风花雪月抛诸脑后,拔腿就往回跑,都来不及等电梯,直接走了楼梯。跑到自家门口,她不顾气喘吁吁,披头散发,一头撞进门去。
梅菲斯没见到一室凌乱,却见葛培森好整以暇地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唯一的沙发上,对着她诡笑。梅菲斯心头隐隐生出一丝狐疑,但不等她抓到什么线索,葛培森已经跳起身走来,一路还笑嘻嘻地道:“我简直比号称开宾馆洗澡三十分钟的国足还冤。你早点儿休息,我回了。你放心,我其实什么都没动,一直老老实实坐沙发上等你。”
梅菲斯兀自喘着粗气,眼睁睁看着葛培森向她走近,与她擦肩,一直看着她笑,笑着退到门外,将门带上。她心中依依升起不舍,可是她一句都没法说,眼看着门将两人隔开,有脚步声由近及远。她松一口气,无力地靠在门板上大喘气。心里已经换成满满的失落。
掌中的手机又响,她一看号码,就直接三个字,“对不起。”
“不要对不起,要实际行动。明天还一起晚餐?周末,总有时间吧。”
“你忙,我……也很忙。还是免了吧,吃饭太耗时间。你小心开车,别说电话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米线,这么见外干什么。你要是没时间,我们只吃快餐,我只要见到你就好。说定了,明天找你。”
“葛……话梅糖,不是我见外,而是你太自来熟。你好好想想,是不是。”
葛培森一想,可不是,他几乎能说出梅菲斯身上每一颗籽的方位,可梅菲斯见他完全是个陌生人。难道还真是他太心急?他只能讪笑,“好歹,我们心灵相通,我们不注重皮相,哈哈。米线,要不要考虑住我家?省得每天上下班在路上浪费一个多小时。呃,好像又是自来熟的过额要求。问题是,米线,你说我该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已经退一步,但是你总得相应地进一步吧,我们得对等,否则对我太不公平。”
“话梅糖,你得看清楚,你试图搞脑子的人是做什么职业的。”
葛培森哈哈大笑,等好久没听到梅菲斯说话,就问一句,“米线,你在做什么?”
“不做什么。”
两人一时无话,但都没放下手机。梅菲斯紧张地握着手机,直至手臂酸麻,才道:“你在?”
“在,我听着你的呼吸。”
梅菲斯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将手机断电了,火烫似的将手机甩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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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菲斯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将手机断电了,火烫似的将手机甩床上。而葛培森此时极其想360°转个车头,克制再克制,才勉强继续前行。以前他做仔仔时候经常半夜痛醒,总能在黑暗中听见熟睡中的米线细微而匀速的呼吸,那种时候他总是不忍心吵醒米线,而米线的呼吸声却也支持着他,令他感到自己并不是孤独地对抗病魔。那些朝夕相对的日子就在昨天,可眼下,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梅菲斯尽快熟悉他?
他束手无策。唯有安慰自己,已经进步神速了,米线而今对他几乎坦诚布公。而且,通过今晚,他明明白白已经看清楚,米线与他,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了。他更清楚的是,他急不可待的心,他根本不想做君子,他越来越看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可是葛培森第二天上班看到一份备忘,心里却咯噔了一下,与竞标对手公司合作的律所名好熟悉,不正是梅菲斯新去的那家吗?虽然明知梅菲斯所在律所不小,可是他心里却是有很不好的预感,他怀疑自己是患得患失。但是他当即一个电话打给梅菲斯,免得夜长梦多。
梅菲斯的脑袋延续着昨晚的晕眩,见到来电显示乃是葛培森,心头警报拉响。“上班时间,别胡闹。”
葛培森被斥得一愣,笑道:“反应过度了,米线。问个公事。”他将备忘录里面的相关内容对着话筒念一遍,“与你有关吗?”
梅菲斯的心虚被看穿,脸红了又黄,异常尴尬,仿佛又看见葛培森的诡笑。好歹才强自镇定下来,“正是方律师主刀的,我也知道你们公司是竞标者。有关这方面的问题不方便说,你别问我了。”
“你放心,我不会试图挑战你的职业操守。有几个问题,你如果认为不方便就不回答。你的收入会受这个案子成败的影响吗?影响会有多大?这个案子在你目前工作中所占比重多大?案子成败对你就业有没有影响?”
梅菲斯被问得莫名其妙,心头的那些鹿撞早飞去天外。“我怎么嗅到一丝阴谋气息?”
“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对你设圈套骗取信息。另一方面,以我目前形势,已没必要再做任何题外活动。你考虑一下,想好了回答我。纯粹是私人问题。”
“为什么是这几个问题?”
“不瞒你说,我很不愿意看到你是对头公司的咨询律师,并不是因为你们律所强大,而是我怕打击到你。”
“你是不是认为我现在弱小得经不起打击?”
葛培森犹豫了一下,转颜为笑,“你弱小?你心灵强大得不行,我每天让你呼来喝去。你典型的扮猪吃老虎。”
梅菲斯不禁又一阵脸红,怀疑葛培森又开始诡笑,心下懊恼,她老大不小了,怎么总不是葛培森对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你提醒,具体我会斟酌着办。”她顿了顿,又是赌气道:“揭盅之前,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葛培森正色道:“我认真想做的事,几乎没有不办到的。你应该了解我。晚上什么时候接你?”
“你提醒我了,开标前我不方便见你。对不起。”
葛培森愕然,看看呜呜叫的话筒,只得一笑,梅菲斯从来都不是好惹的,他又不是不知。只是他担心,梅菲斯什么都没回答他,他一时无法确认如果他竞标得手,会对她刚刚起步的事业造成多大伤害。他以往都是果断爽快的人,可今天他犹豫了。他已经对梅菲斯造成很大伤害,每每想起她抱血肉模糊的仔仔痛哭欲绝和自求入狱,他都揪心地想着以后再不能伤她,他要保护她。可现在讽刺的是,正可能又是他,将对梅菲斯的事业造成伤害。
直至被叫去见老大的路上,他还在埋头想这件事,他意识到自己其实很虚伪,他又不是第一天涉足这个领域,对于竞标成败对咨询律师的影响他清楚得很,又何必假惺惺地再问梅菲斯影响的程度。难道梅菲斯说声没关系,他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吗?若是梅菲斯说很有关系,他又是否能放弃?他刚才这个电话,简直是预先铺垫为自己打击梅菲斯找好脱罪的台阶。
他一时难以委决,走到老大面前时候犹豫着道:“午餐会我不想去了。跟他们老大碰头透底,还是你们两个大佬关起门来更方便,对方也不怕人多下不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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